我命由我不由天,讲述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女孩,凭借善良、勤奋、聪慧,从门窗零售店保洁员做起,逆势成长获得成功

中视蓝海程

<p class="ql-block">这虽然是一部虚构的小说,但情节和人物都是我在27年中曾经熟悉和听过的故事。我希望这篇小说能为读者,特别是门窗人带来一些鼓励和启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是小说的作者,我的工作单位就在北京南站附近的wefactory门窗城市展厅,我们为业主提供各种国产和进口的断桥铝合金、塑钢、铝包木、铜、钢制门窗,提供阳光房、天窗、遮阳、透气膜防水膜、密封条、不锈钢间隔条、隔热条、紧固件、发泡胶、劳保鞋、工作服。如果需要更换门窗,欢迎联系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部小说是我在业余时间完成的,写作需要有好的心情和宽裕的时间,所以,我不能保证每天都会笔耕不辍,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完成。我尽力,请大家见谅。</p> <p class="ql-block">小说:大山里走出的女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第一章 走出大山</b></p><p class="ql-block">清晨的露水还挂在青溪村的野蕨草尖上,林小柔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得她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这是八月末的清晨,蝉鸣在潮湿的空气里忽远忽近,她望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忽然被父亲的咳嗽声惊得一颤。</p><p class="ql-block">“阿爹,您又去后山了?”小柔转身时,正撞见父亲背着半人高的竹篓跨进门槛。父亲的藏青色粗布衫被露水浸得发沉,额角的白发黏在布满皱纹的脸上,竹篓里却传来新鲜草药特有的苦香,混着松针与泥土的气息。</p><p class="ql-block">林父把竹篓重重搁在地上,伸手去够墙角的老陶壶:“昨儿下过雨,黄精吸饱了水,正是采的时候。”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凉茶,喉结上下滚动,“小柔,把那捆柴胡分拣出来,晌午得送去镇上。”</p><p class="ql-block">小柔应了一声,指尖拂过竹篓里沾着青苔的柴胡根茎。这些年来,她早已熟悉每味药材的模样——柴胡要挑根须壮实的,黄精需选断面透亮的,连晾晒时的火候和时辰都刻在她心里。父亲常说,山里人靠山吃山,这话小柔信,可每当夜里躺在木板床上,听着窗外的山风掠过树梢,她总忍不住想:山外头的月亮,会不会比这里的更亮些?</p><p class="ql-block">改变发生在那个闷热的午后。小柔像往常一样蹲在晒谷场边分拣药材,远处忽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骑摩托的是邻村的赤脚医生老周,车斗里载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p><p class="ql-block">“小柔!快叫你爹来!”老周跳下车时,额头上青筋直跳,“北京来收药的摔下山崖了!”</p><p class="ql-block">等小柔领着父亲赶到时,受伤的收药人正躺在村口老槐树下。他左腿扭曲得不成样子,额头的血混着泥土往下淌,手里却还死死攥着台黑色相机。父亲蹲下身,指尖搭在那人腕间,又掰开眼皮看了看,从随身布袋里摸出颗褐色药丸:“来,含在舌下。”</p><p class="ql-block">伤者服药后不久便转醒,望着围在身边的村民,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谢谢...谢谢你们...”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小柔心头一颤。她注意这个北京人与村里人有很大的不同,不仅仅是服装、肤色,还包括说话的语调和表情。</p><p class="ql-block">当晚,伤者在小柔家借住养伤。他叫陈远,说起北京时眼睛发亮:“那里有能装下十万人的体育场,有比咱们寨子还高的大楼,到了晚上,整条街的霓虹灯亮起来,就像把星星摘下来铺在地上。”</p><p class="ql-block">小柔托着腮帮子听得入神,连父亲唤她添茶都没听见。陈远掏出相机,翻出几张照片给她看:天安门广场上的国旗迎着朝阳舒展,王府井大街的橱窗里陈列着精致的衣裳,还有地铁站里行色匆匆的人群。“你看,”陈远指着屏幕,“这些人里,有一半都是像你我这样从外地来的。”</p><p class="ql-block">这个夜晚,小柔失眠了。她望着窗外的星空,忽然觉得头顶这片天好像变低了。第二天陈远离开时,塞给她一张名片:“要是真想去北京,就给我打电话。”</p><p class="ql-block">消息很快传遍了青溪村。有人说小柔是被大城市迷了心窍,放着安稳日子不过;还有人说小柔是被北京药商迷惑住了,被骗了;也有人说年轻人就该出去闯闯。小柔却只是沉默地跟着父亲采药、晒药,直到那天在村口偶遇李老师,才最终下了决心。</p><p class="ql-block">李老师是村小学里唯一的老师,在那个特殊年代从城里回乡,在青溪小学教了四十年书。他摘下老花镜擦了擦,语重心长地说:“小柔,既然要出去,就去最热闹的地方。北京是咱们国家的首都,那里机会多,就算碰了壁,这段经历也够你记一辈子。”</p><p class="ql-block">父亲蹲在门槛上抽了整夜的烟。当第一缕晨光染红山峦时,他把一个油纸包塞进小柔手里:“去县城的车票买好了,这五百块...”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别过脸去,“是这季的黄精钱。”</p><p class="ql-block">出发那天,整个青溪村都醒得格外早。母亲把煮熟的鸡蛋塞进她行囊,弟弟妹妹红着眼眶追出好远。父亲默默将那个雕着莲花纹的小木盒递给她,粗糙的手掌微微颤抖:“里头是救命的还魂丹,万一路上有个头疼脑热...”他没说完,转身往屋里走,佝偻的背影在晨雾里显得格外孤单。</p><p class="ql-block">小柔搭同村李大叔的拖拉机去的车站,车站在县城,从家里到县城还需要五十里山路。李大叔的拖拉机停在县城火车站的门口,这是小柔第一次进到火车站。车站虽然不大,但在小柔的眼里,这是她走出大山的起点。</p><p class="ql-block">火车缓缓启动时,小柔贴着车窗朝外张望。她知道看不见清溪村,但她就是想看,看清溪村的方向。她舍不得家里的亲人,但心里的牵挂和伤感,被新生活的憧憬冲淡了,她知道,青溪村正在越来越小,最后缩成大山褶皱里的一个黑点。她握紧口袋里的小木盒,耳边仿佛又响起陈远的话:“北京很大,大到能装下所有人的梦想。”车轮与铁轨撞击的声响中,她闭上眼睛,任由阳光洒在脸上。山外的世界,她来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第二章 第一份工作</b></p><p class="ql-block">八月末的北京,暑气仍未消散。林小柔攥着皱巴巴的车票走出北京站,蒸腾的热浪裹挟着柏油马路的焦糊味扑面而来。接站的人群像潮水般涌动,各色行李车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她却始终低垂着眼帘——那些举着姓名牌踮脚张望的殷切目光,那些相拥时迸发的惊喜欢呼,都与她无关。这座城市的热闹如同隔着毛玻璃,朦胧而遥远。</p><p class="ql-block">下午三点,日头正毒。小柔抹了把额头的汗,背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她下意识地摸向衣兜,那张药商的名片边角已被反复摩挲得发毛。这是她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触碰这份人情。临上车前母亲红着眼眶塞给她的五百块钱,被叠得整整齐齐藏在贴身衣袋里。火车上三十多个小时,她硬是靠着自带的凉白开和干馒头撑了过来。饿极时,她就会想起火车上看到的时尚杂志,那些城里的有钱人推崇“断食养生”,她自嘲地笑笑,原来苦难也能和时髦沾边。</p><p class="ql-block">母亲亲手缝制的花布手绢裹着钞票,摩挲间带着熟悉的皂角香。每当掌心触到这份柔软,她仿佛又回到老家那间土坯房,看见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这带着体温的五百块,是她在陌生城市的底气,更是母亲跨越千里的守护。</p><p class="ql-block">“姑娘,要找工作吗?家政、餐厅,包吃住!”举着招工牌的中年妇女突然拦住去路,浓烈的廉价香水味混着汗酸味扑面而来。小柔被呛得后退半步,攥紧背包带子。恍惚间,她想起火车上那位在北京做保姆的大姐说的话:“建材市场找活儿实在,只要肯吃苦,总能找个落脚地。”这话像颗定心丸,让她鼓起勇气拨开嘈杂的人群,朝着陌生的方向走去。</p><p class="ql-block">顺着路人指的方向拐进建材城时,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成排的店铺招牌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光,五金件碰撞声、切割机的轰鸣、操着各地口音的讨价还价声,交织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声浪。小柔在第七家店门前停下,这是家门窗店,前店后厂,有七八位男男女女的人在忙活着。店里陈列的几个铝合金门窗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仿佛在无声地打量这个贸然闯入的姑娘。</p><p class="ql-block">“老板,你们招人吗?”她的声音被机器轰鸣声吞没了大半。屋里叼着烟的男人抬眼,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了几遍,“你会量尺寸、算报价吗?”</p><p class="ql-block">小柔正要转身,瞥见墙角堆着的玻璃清洁剂和拖把,喉咙发紧:“我能打扫卫生!不要工资也行,管吃住就好。”</p><p class="ql-block">男人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你是刚来的?”</p><p class="ql-block">“是呢,我第一次出门,第一次就到了北京。”小柔说话时眉眼弯弯,露出两颗虎牙。在她眼里,这些城里人不过是穿得鲜亮些的“村里人”,这份不加防备的纯真,让男人想起十几年前同样揣着梦想闯荡京城的自己。</p><p class="ql-block">“我们不养闲人,活儿累,打扫卫生负责刷碗抬货,一个月歇一天,管吃住,每月工资1000元,你干吗?”老板弹了弹烟灰,语气里带着试探。</p><p class="ql-block">小柔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点头。她没注意到,柜台后几个老店员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六点,北京的风裹着沙尘扑面而来。小柔握着冰凉的玻璃刮刀,看着镜面上自己模糊的影子。清洁剂的柠檬香混着汗水淌进嘴角,她踮着脚把最高处的玻璃都要擦干净。</p><p class="ql-block">小柔的工作真有成绩,整个店里焕然一新。透亮的玻璃干净得几乎隐形,好几个早起的工人都撞上了玻璃,额头撞出红肿。老板哭笑不得,赶紧找出彩色贴纸,歪歪扭扭地贴在玻璃上做标记。</p><p class="ql-block">发薪那天,老板把皱巴巴的十张百元钞拍在她掌心:“试用期工资,下个月看表现。”小柔数了三遍,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口袋。隔壁瓷砖店的大姐路过时瞥见,咂舌道:“现在钟点工都不止这个数。”她却笑着摇头,想起老家砖厂搬砖的活儿,一天才挣三十块,还得在尘土飞扬的窑洞里干到天黑。</p><p class="ql-block">然而这份满足没能持续太久。午休时,她常听见周围传来议论声。老店员王姐摔摔打打地收拾工具:“就会装勤快,不就是想踩着咱们往上爬?”李师傅往地上啐了口痰:“上次老板说我量错尺寸,转头就夸小柔擦玻璃连螺丝缝都不放过。”那些话语像细小的银针,时不时刺进她的心。</p><p class="ql-block">最让小柔难过的是那天傍晚,她刚把最后一块样品窗擦完,就听见老板在办公室打电话:“张总,新来那丫头真省心,比咱们店那帮老油条强多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些光洁如新的门窗上,像一把举起的刀,渐渐落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第三章 人心难测</b></p><p class="ql-block">厨房的节能灯在蒸腾的雾气里泛着冷白的光,灯管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像一串未滴落的泪。小柔的指尖被45℃的热水烫得猛地缩了一下——这温度是上个月老板特意调的,说“洗碗水太凉伤手”,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炭,灼得掌心发疼。她甩了甩手,抬头望向墙上的镜子,映出的人影被水汽洇得模糊:二十岁的姑娘,睫毛上挂着水珠,刘海黏在汗津津的额角,像山里一茎被暴雨打折的狗尾草,虽弯着腰,穗子却仍倔强地依然坚挺。</p><p class="ql-block">这是她在门窗店打工的第三个月。只是她不懂,为何每次老板路过时多看她两眼,或是夸一句“小柔擦的桌子能照见人影”,那些在店里扎堆聊天的女同事就会突然噤声。她们的目光像厨房的蟑螂,总在她转身时迅速躲开,却在她弯腰捡筷子时,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嗤笑。<span style="font-size:18px;">她听见前厅传来王姐的尖笑:“听说小柔的工资条比我银行卡余额还厚?”“人家手巧啊,”李姐的声音裹着口红的甜腻,“上次帮老板调投影仪,那屁股撅的——”哄笑声像摔碎的玻璃罐,扎得耳膜生疼。</span></p><p class="ql-block">小柔洗完碗蹲在地上擦厨房地板,膝盖已经渗出水珠——不知谁故意把剩饭泼在墙角,她咬着牙用钢丝球狠命蹭着砖缝里的油垢,<span style="font-size:18px;">忽然想起老家的山蚂蟥,总是无声无息附在人腿上,吸饱了血才懒洋洋掉下来。</span>店里又传来王姐的尖嗓子:“哟,老板又给小柔涨工资啦?这月该请咱们吃喜糖咯?”</p><p class="ql-block">哄笑声像炸开的毛豆荚,噼里啪啦砸在她耳里。小柔攥紧钢丝球,指节泛白。她想起今早老板娘塞给她的工资条——1500元,比刚来时长了500。她原本想等月底发了钱,给母亲买瓶治腿疼的红花油,给弟弟攒够新学期的学费。可此刻,那些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在口袋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p><p class="ql-block">那天傍晚,小柔站在宿舍门外正要进屋。玻璃门内,李姐对着镜子正在贴面膜,金色的面膜贴在脸上,看起来怪怪的,有点像山里的狐狸。“听说小柔可会来事儿了,”她用手轻拍着鼻尖,“上次老板咳嗽,人家立马泡了杯胖大海,比老板娘还贴心呢。”</p><p class="ql-block">“嘘——”张姐警觉地抬头,目光撞上玻璃门外的小柔。张姐慢悠悠地起身,踩着塑料拖鞋“啪嗒啪嗒”走来,猛地拉开门:“小柔啊,正好,店里饮水机要洗一下,客人说咱们的水有味,你回店里洗一下,别耽误明天用。”</p><p class="ql-block">深灰色的云压着屋顶,天气预报说今夜有暴雨。小柔把饮水机清洗完,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她摸出裤兜里的巧克力派——这是用涨的工资买的,原本想分给大家。铝箔纸在指尖发出细碎的响,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带着村里娃去后山摘野莓,把最甜的那捧留给跛脚的春桃,换来对方塞给她的半块玉米饼。</p><p class="ql-block">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小柔想换双拖鞋,打开自己的更衣箱柜门,却见自己叠得方方正正的工服上,赫然爬着十几只蟑螂,油亮的背甲在灯光下泛着恶心的光泽。小柔不怕蟑螂,山里的虫子有的是,但她看见工服上的饼干碎屑,哪种饼干不是她的。</p><p class="ql-block">暴雨敲打着宿舍的铁皮屋顶,像无数双在暗处鼓掌的手。小柔裹着湿漉漉的外套蹲在后门台阶上,她不想进屋,就想一个人静静的看雨水顺着屋檐织成珠帘。泪水突然涌上来,混着雨水滑进嘴角。小柔摸出包里的巧克力派,包装纸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她咬下一口,甜甜的,让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p><p class="ql-block">她的床铺赫然湿了一片——不知谁把水泼在了床上,“小柔啊,今晚下雨,屋顶漏了。”李姐的声音裹着困意。小柔知道一定是有人故意的,屋顶没有漏水。</p><p class="ql-block">小柔没说话,弯腰抱起湿哒哒的被子。她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冷,比山里冬天的霜还凉。原来有些攀爬的阶梯,每一步都沾着别人的口水,而她赤着脚,连躲都没处躲。</p><p class="ql-block">窗外的暴雨还在肆虐,小柔摸出那块只剩半块的巧克力派,掰成碎屑撒在墙角。蟑螂们很快聚拢过来,触角在黑暗中试探。她忽然笑了,笑声混着雨声,像某种脆弱的呜咽。她想让屋里的几个姐姐,也感受一下蟑螂的热情。</p><p class="ql-block">人心难测啊,比山里的雾还浓,比药草的根还深。可她偏要在这泥沼里站着,像株被踩进土里的蒲公英——风一来,总要试着飞起来的。</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第四章销售助理</b></p><p class="ql-block">早上七点零五分,展厅的Low-E玻璃滤掉了大部分紫外线,只把淡金色的晨光筛成菱形碎片,洒在小柔脊背上。她蹲在第17号样品窗前,用微湿的抹布卷着废弃的电话卡,一点点刮擦窗框凹槽里的玻璃胶残渍——这招是跟安装组周师傅学的,比钢丝球省力,还不会刮花型材表面的氟碳涂层。小柔每天都是七点到店里开始打扫卫生,她说习惯了早起,山里人睡眠好少睡点没关系。</p><p class="ql-block">“周师傅,你看这缝里还有灰。”小柔举起抹布,纤维间卡着几粒细小的铝屑,“昨天有客户说推拉窗卡顿,我琢磨着是不是轨道清洁没到位。”她的目光扫过展厅里二十七个样品窗,每个窗框的编号都像生日般刻在脑子里——从保洁员转岗那天起,她就把所有样品的型材型号、五金配置抄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连做梦都在背门窗的技术参数和门窗销售的话术。</p><p class="ql-block">玻璃胶残渍嵌在17号窗的凹槽里,像凝固的琥珀。小柔把电话卡又转了半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销售组的李姐正和张姐咬耳朵,两人的目光盯着她工牌上“销售助理”的烫金字,脸上漏出的是挑衅和不懈。</p><p class="ql-block">“周师傅,这氟碳涂层要是蹭花了,一扇窗的损耗算谁的?”李姐忽然提高嗓门,红色指甲敲了敲样品窗的边框。小柔的指尖顿在窗框上,去年冬天她还是保洁员时,曾亲眼看见李姐用刀划开客户门窗的包装带,理由是“客户太墨迹”。</p><p class="ql-block">周师傅拿着胶枪和工具箱正要往外走,他们今天要去业主家装窗户。“李姐要是担心,不如亲自示范下怎么擦?”他故意把“擦”字咬得很重,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给女儿买的卡通贴纸——那是小柔上周帮他挑的,说初中生都喜欢这种带亮片的。</p><p class="ql-block">小柔的工牌在胸前晃荡着,“销售助理”四个字被她擦得发亮。她还记得上个月老板把这牌子递给她时的情景:“小柔啊,你来的这几个月干的真不错,咱们店的保洁员能干到销售助理,你是第一个。”她当时攥着牌子的手直发抖,保洁服口袋里还装着没来得及换掉的橡胶手套,指尖残留着玻璃水的柠檬味。店里的这帮子大姐们耷拉着脸,不阴不阳的说:“年轻、漂亮就是好,小柔几个月就拿到我们干了几年的工资。”</p><p class="ql-block">“张姐,你也可以给老板擦皮鞋呀”,赵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所有人都跟着笑,是那种夸张的笑,是嘲笑。</p><p class="ql-block">大家笑是有原因的,上次下雨,小柔看见老板放在店门口的皮鞋有了不少泥渍,她顺手把鞋擦了。小柔在家里的时候没有穿过皮鞋,都是娘自己做的粗布鞋。村办学校的老师有一双皮鞋,总是擦得锃亮。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小柔对穿皮鞋的人内心充满了敬意,因为,老师是村里最有文化的,只有老师穿得上皮鞋,穿皮鞋的人都很厉害</p><p class="ql-block">上午十点,老板的车停在店外。小柔看见赵老板皮鞋尖上沾着的水泥渍——那是今早去新楼盘工地时踩的。她想帮老板擦擦鞋,她一方面是看不得皮鞋上有污渍,另一方面就是要在店里示威,告诉周围的那群女人,我小柔不怕你们,我就是要给老板擦皮鞋。其实,在小柔的心里还藏着一个秘密。小柔的爹既是采药高手,还是村里的“土医生”。小柔爹告诉她,当年为了跟师傅学习采药和治病,整整给师傅干了十几年的活儿,没有工钱,一直到师傅去世才回家。小柔爹说:“跟师学医,替师做工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句话,小柔记下了。</p><p class="ql-block">展厅里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小柔看见销售组的王曼倚在茶水间门口,涂着玫瑰金指甲油的指尖转着支口红,目光在她和赵老板之间来回逡巡。那支口红是YSL最新款,上周小柔在仓库整理废材时,曾看见王曼把同款包装扔进垃圾桶——当时她以为是试色失败的样品,现在想来,外壳上的菱形纹路竟和赵老板钥匙扣上的图案分毫不差。</p><p class="ql-block">午间休息,王曼的尖嗓门嚷道:“你们见过哪个销售助理天天帮老板擦皮鞋?上回我亲眼看见她在办公室给赵哥捏肩膀,那手法......”</p><p class="ql-block">小柔早已经习惯了周围的冷言冷语,她虽然没上过几年学,但她记住了“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这句语文里学的话。实际上,她都记不住这句话出自那篇课文,只是清晰地记住老师说的:“小鸟怎么知道老鹰的志向呢”,她懂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她和村里其他小伙伴想的就是不一样,她就想走出大山,到大城市拼一个好的前程。</p><p class="ql-block">发工资的时候,小柔的工资已经是2000元了,比刚来时整整涨了一倍。公司包吃住,小柔的工资一直攒着没敢乱花钱,拿到工资的第二天,小柔去了银行,几个月下来攒了6000元,给家里汇了5000元,用剩下的钱给自己买了一部不到1000元的小米手机。小柔是藏在被窝里打开手机的,她怕手机失手掉在地上或者是被什么东西刮花了,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大件,是自己挣钱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