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我们曾经豪言万丈</b><br><br><br>我和阿黄坐在咖啡馆里。<br>春光明媚,微风习习。窗外茂盛的大树上绿芽正在争先恐后地迎接和谐的阳光。这时,我们俩喝着热乎乎的拿铁咖啡,享受着春天的美景。<br>但是我们的话题与这个美景有些不协调,我们在回忆“出发日”。<br>怎么会有这样的话题呢?<br>几天前,阿黄打电话给我,对我的几篇文章里都提及没有上山下乡五十周年之说有些看法。他希望我们见面以后探讨一下,交流各自的看法。</h1> <h1>阿黄放下咖啡杯后说,兄弟,我赞同你一点看法。上山下乡五十年应该是指毛泽东在1968年12月21日的那个指示。我不赞成你的看法是,不应该抹杀我们当年上山下乡的“初心”!<br>为什么?<br>阿黄说,我当时是自愿上山下乡的,那年的激情至今难忘啊!我是学校里第一个报名到黑龙江兵团去的!那时黑龙江是反修前线,在珍宝岛我们军队刚刚与苏联干了一仗,老人家发出了准备打仗的号召。我们这些热心青年都争相要到前线去,为保卫祖国立功。开始的时候,家里父母都反对。我是写了血书的,还在区里做过报告呢。<br>阿黄激动地站起来说,记得吧,那时我们的决心是要把毛泽东思想的红旗插遍全世界。</h1> <h1>我笑了:结果呢,都把红旗收了起来,回到了上海!<br>哈哈,我们都乐了。<br>阿黄坐下后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话不能这样讲,当时的我们确实是豪情万丈。用现在的话讲,都是满满的正能量啊!<br>我打断了阿黄的话,问道:出发的那天还记得吗?<br>记得!出发的那天,我有好几个第一次。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上海,第一次乘坐火车,第一次离开父母和兄弟姐妹。这个日子怎么会忘记呢!出发日,对,这是人生路上的出发啊!这是改变我们一生的日子。<br>后悔吗?我问道。</h1> <h1>阿黄显得有点不开心了说,又是一个有悔与无悔的话题,没有意思。我知道你是赞同有悔的,我说不清,说不明白。但是我记得自己在出发那天,没有掉一点眼泪。我的出发日至今不忘。那天,我们都是在学校集合乘上大客车出发的。从学校到车站,一路上到处是红旗和锣鼓。到了彭浦车站的时候,许多人都哭了。我还扯开嗓门对大家说,我们是去与“社会帝国主义”打仗的,怕啥!害怕的,趁早下车回去。当然,现在想想有点好笑了。<br>我们都乐了。是啊,那时我们都年青,都幼稚啊!人生路上都是从幼稚走向成熟的,不足为奇。<br>阿黄有点亢奋,话语有些刹不住了: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见父母在车旁哭泣。我对他们说,别哭,等着我的立功喜报!你看看,那时我多么牛。</h1> <h1>难怪啊,阿黄的这番豪情在兵团有了“回报”。入团、入党,成为工农兵大学生。毕业以后回城继续“牛”,有了一官半职。用阿黄自己的话说,自己“进步”不大,退休的时候只是个处级干部。有着相同经历的人,不少已经是局级干部了。<br>阿黄很在意这个级别。<br>我们继续喝着咖啡,继续聊着出发日的话题。我尽可能不去反驳阿黄的一些看法,在心里保留着自己的想法。都曾经有过上山下乡的经历,都有出发日的记忆,作为朋友应该允许人家说话。<br>出发日,我们这代人都记忆犹新。虽然那时像阿黄这样的豪情万丈是极少数,但确实是个客观存在。当暴风雨消退以后,每个人都开始了冷静。出发日,是一个能够勾起我们共同记忆的话题。每个人的出发都有自己的故事,自愿的、被动的、被迫的、无所谓的、迷茫的。当我们老的时候,都会记起自己曾经的出发日。</h1> <h1>每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曾经在一个村寨、一个农场、一个团场、一个公社等等的下乡知青们,会以此为一个国定的日子聚一聚。因为这个日子好记,难忘。至于聚在一起干嘛,谁说的清呢?是纪念应该上山下乡,还是怀念曾经同甘共苦的相守?<br>阿黄说,现在我不愿意参加这样的聚会了。好几次聚会的时候,我发现在大家的眼神里都会有一种异样。我明白,大家都在讥笑当年的我。唉,兄弟,今天对你说的这些,请你原谅。我好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说出当年的豪情万丈了。<br>我们把桌上的咖啡当成酒杯,端起,一饮而尽!</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