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茶香奇缘

涛兄

暮春的雨总是来得突然。我抱着公文包在巷口躲雨时，那方青檐下已站着位穿靛蓝布衫的老人。他手里提着个竹篾茶篓，雨水顺着篓缝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的圆斑。

“尝尝?”老人忽然将茶篓递到我面前。篓里躺着几片蜷曲的茶叶，沾着未干的雨珠，在阴天里泛着奇异的银光。我鬼使神差地拈起一片含在舌尖，竟尝到了山雾裹着兰花的滋味。

雨停时老人已不见踪影，唯有茶香在齿间盘旋不去。后来每个雨天，我都特意绕到巷口等候，却再未遇见那袭靛蓝布衫的老人。直到立夏那日，我在城郊古寺的茶寮里，看见住持正在焙炒的新茶——那叶片在铁锅里翻卷的姿态，与当日雨中蜷曲的茶叶分毫不差。

这是雾顶山的野茶。“住持将茶汤注入白瓷宛，”三十年才发一次新芽。”碗底渐渐浮起个“缘”字，是茶叶舒展时自然形成的纹路。我突然明白，那日巷口的邂逅，原是岁月精心安排的茶席。

归途又飘起细雨，茶篓老人或许正站在某处青檐下。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就像雾顶山的野茶，总要等够三十年光阴，才肯与人续写这段草木奇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