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旯村轶事】厄运难逃（小说连载三十一）

徐堂忠（草根作家）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升上夜空；火苗从门洞、窗口吐出来，老远就能听到“噼噼叭叭”的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大火吞噬的是一幢私人别墅，因火势太猛，四台消防车和数十名闻讯赶来的群众，经过几十分钟的奋力扑救才控制住火情。据消防部门事后初步查实，室内烧成焦炭的两具尸体是一名中年妇女和一名四、五岁的小孩，惨不忍睹。室内所有家俱都被无情的大火化为灰烬。据邻居反映，火灾前，室内只有受害者母子俩人，因母亲重病卧床不起，父亲终日嗜赌常常深夜不归，五岁的儿子饿得饥肠辘辘就自己打开液化气生火做饭，估计是因液化气泄漏而酿成了今天的悲剧。 一“回来了，我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山城!”这是阔别五年的金龟县县城，走在大街上，李俊感觉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亲切感。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真没想到，出国打工五年间，小城的变化真大。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李俊竭力地搜寻着，多么希望发现他熟悉的身影。亲人、朋友、同学……第一个见面的无论是谁都将令他激动不已。走着，瞧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辆，五颜六色的广告牌，纵横交错的立交桥。李俊感觉再也找不到旧城的影子了，呈现在眼前的就像一座国际大都市。突然，一个人从李俊身边擦肩而过，从那匆匆的脚步声判断，李俊觉得这个人很面熟。他回头一瞥，啊!眼前这个背有点驼，衣衫褴褛，油渍斑斑，头发蓬乱，面色灰暗，神情憔悴，胡子拉碴的人，不正是五年来一直失去联系的好友——吕步改吗?在李俊的记忆中，吕步改是一个英俊潇洒、健壮魁梧的年轻人。他很有钱，一百多万的财富完全是凭着自己非凡的智慧和勤劳的双手经营建材积蓄起来的。他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妻子和一幢花园式的别墅。他处世精明，为人随和，言谈举止表现出一个男人的大度和气质。令所有与他交往的人都感到愉快，特别令人欣喜的是，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炽烈的向往。 五年前，李俊穷困潦倒的时候，是吕步改给予了精神上、经济上的大力支持，鼓励他辞职南下去打工。因家庭经济拮据，是他资助了一万元路费才圆了南下打工梦，李俊心里非常感激。李俊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吕步改的手，李俊从他憔悴的面容上读出了岁月的沧桑，阔别五年，霜风雪雨竟把风度翩翩的他雕塑成了眼前这副模样。从他狼狈不堪的迹像使李俊预感到，吕步改的处境一定出现了大滑坡。昔日那种成功者才有的锐利而又炯炯有神的目光在吕步改身上荡然无存了。李俊的心里掠过一丝不安。李俊和他在大街上并肩走着，吕步改直言不讳，三言两语就谈到了他这五年来的变迁，由一个名震山城的富翁沦为负债累累的穷光蛋。说到伤心处，吕步改流下了悔恨的泪。四年前，也就是在他事业上一帆风顺，建材公司经济效益蒸蒸日上的时候。也许是为了寻求刺激，也许是一种消遣，“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在吕步改身上得到了真实的验证。他渐渐地染上了赌博恶习，误入歧途，开始了他充满悲剧的赌徒生涯。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玫瑰路47号，那是刘副市长的小舅子经营的一座名叫逍遥楼的文化娱乐中心，说透了是一家赌城，装修豪华的五楼大厅里摆放着百余台各种各样的赌博机具。那天晚上，吕步改运气亨通，手气特别好，玩了几个小时就赢了三万多块钱。吕步改欣喜若狂。啊!这真是一处美妙的地方，在这里弄钱真是太容易了；太刺激太过瘾了，吕步改觉得这机会来得太迟了。人生在世几十个春秋，不就是为了吃，为了穿，为了活个痛痛快快吗?春去秋来，起早摸黑，风里雨里，忙忙碌碌的有什么意思，回想过去艰苦创业的那段岁月，吕步改觉得真是冤冤枉枉活了几十年。什么智慧加汗水加机遇等于成功。他妈的狗屁，混帐逻辑!还是那个算命先生说得好，一个人发不发财决定于他的生辰八字，八字好、命好，财运自然通。其实，世界就是一个大赌场，每个人都在拿生命做赌注，有的人赢了，做了官发了财；有的人输了，当牛做马、饥寒交迫一辈子抬不起头，整天唉声叹气、怨天怨地怨别人算计你。有什么用?这就是八字，这就是命…… 吕步改就这么乐着、想着；四周的景物都在魔幻般的变幻着；在他眼里，整个大厅都成了金黄色的：四周的墙壁是金的；天花板是金色的；地面是金色的；走动的人影是金色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金色的；这不就是书本里写的金銮殿吗?吕步改觉得碰运气委实销魂，那台叫“开心天地”的赌博机真是太神秘了，它真叫人开心，叫人碰运气，它要你笑就笑个神魂颠倒，要你哭就哭个死去活来。而它可以让你一夜之间成为富翁，也可以一夜之间把你沦为乞丐。吕步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后者，因为算命先生说过，他的生辰八字好，财运亨通，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然而赌欲这个魔鬼一经挑逗，就难以压抑地张狂起来。吕步改放弃了自己十几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建材公司，赌欲在升腾，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赌吧，赢就赢个痛痛快快、舒舒服服；输就输个悲悲惨惨，迷迷糊糊。他完全走火入魔了，不分昼夜地泡在赌场里。他认为，只要身上还有一分钱就存在一分成功的希望。他不在乎别人把自己吕步改这个名字改写成屡不改。更不在乎赌友们给他起的几个外国绰号，一个韩国名字叫金德舒（经得输），一个日本名字叫盐秦太郎（赢钱太难），一个俄罗斯名字叫苏德博耶洛夫（输得不亦乐乎）。他听不进亲戚朋友苦口婆心的劝告。妻子以泪洗面的苦苦哀求换不回他为人之夫为人之父的一点点良心，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走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他终于彻底地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他把变卖公司的近百万元全部输光了。当吕步改赌完了身上最后一分钱，才低下高昂的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嘴里喃喃地：“完了，一切都完了!”俗话说，越冻越刮风，人一背时，喝冷水也塞牙，倒霉的事就会接踵而至，当吕步改输得一塌糊涂，威风扫地的时候，妻子又患了严重的尿毒症，必须立即住院治疗。身无分文的吕步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奔波借钱无着落，走投无路的时候在大街上正巧与李俊相遇。听完这些，李俊心里沉沉的，作为好友，此时此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李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人民币塞给吕步改，“我刚从深圳回来，我身上有5000元人民币，你先拿去把妻子的病治好吧，今后我还会尽力资助你。希望你别趴下，振作起来，一切重新开始，我相信你几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听了李俊的话，吕步改眼眶里缀满了晶莹的泪，脸上写满了感激之情。他向李俊道了声谢就蹒跚而去。目送他远去的身影，李俊意识到，分别五年时间，他俩的命运完全颠倒过来了，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