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春茶

大语文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大语文

美篇号：57385005

音乐：茶楼

　　老茶罐在抽屉深处沉睡时，我正把辞职信折成纸飞机。樱花从窗棂漏进来，在父亲的遗像上投下细碎光斑。玻璃罐底沉着些暗绿的茶叶，像凝固的春天。

"这是你妈妈最后的春茶。"邻居张姨擦着眼角，布满老茧的手在罐盖上摩挲，"她说要等你考上大学那天喝。"茶罐边缘的凹痕还留着母亲指纹的温度，我突然想起她临终前攥着我的手，指甲缝里嵌着炒茶时烫出的焦痕。

十年前的清明，茶园里飘着牛毛雨。母亲背着竹篓穿行在茶树间，蓝布衫下摆沾着泥点。"采茶要掐最嫩的一芽两叶。"她转身示范，手腕轻转如蝴蝶点水，指尖沾着的露水折射出彩虹。我学着她的样子，指甲却总把芽尖扯断，急得直跺脚。母亲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舒展的茶叶："慢慢来，春茶最忌急躁。"她从竹篓里掏出一片嫩叶，放在我掌心："你看这锯齿，像不像小齿轮？它们在等最合适的人来唤醒。"

炒茶锅烧热时，我忽然懂得了火候。叶片在锅里卷曲舒展，清香渐渐漫出来。当第一缕茶香飘出作坊，樱花正落在母亲的墓碑上。我把新制的春茶放进玻璃罐，在墓碑前摆上茶盏。热气氤氲中，仿佛又看见母亲在樱花树下教我采茶，她说："茶不负春，人不负心。"

暮色浸染茶园时，手机收到非遗中心的邮件。窗外的樱花纷纷扬扬，像无数个春天在飞舞。我按下回复键，在邮件里写道："我想回来学做茶。"

茶罐里的春茶正在苏醒，它们记得每一片叶子的脉络，记得炒茶锅的温度，记得那些在樱花树下等待的清晨。而我终于明白，有些等待永远不会辜负春天，就像有些传承永远不会辜负时光。母亲留在茶罐上的指纹，正在我的掌心里生长出新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