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年年•赵舅》（小说）（二）

公子小白

赵舅

文/公子小白

（二）

赵舅能喝水很出名。

林场有两个工人对能喝水这件事很不服气，对外颇有微词。“大老爷们，谁还不能喝几暖壶水！”

这俩人，一个是气焊工，头大个小，被称为徐老大；一个是电工，头小个大，亦称齐老大。林场家属公房紧张时，两家分到一户，大屋一家，小屋一家。一个厨房两家用，常在一起做饭吃饭。

赵舅去串门，正赶上两家吃饭，两位“老大”客气相让，“呦！老赵，赶上了，一起吃个饭呗！”

当时粮食紧张，家家不富裕。赵舅忙说：“刚吃完，到你们这儿串门聊天，就不吃了。”

徐老大与齐老大对视一下，想着正好掂量赵舅的“水量”，看看吃饱后还能喝多少水，“听说你挺能喝水，炉子上有两大铁壶水都开了，还有四暖壶水灌好了，估计够你喝了，我们吃饭，你进里屋自己喝水吧！”

两家人吃饭，他一人喝水。饭没吃完，赵舅把现有这些开水全喝光了！

从此，两位“老大”十分信服，对能喝水这事儿甘拜下风。

赵舅是个重承诺的人。

赵舅是小孩三舅好友，三舅调离林场后，让小孩父母像对待亲戚一样与赵舅往来。小孩和小孩妹打小叫他赵舅。娘亲舅大，赵舅一直履行三舅照顾小孩一家的承诺。

有一年，小孩随父母回老家探亲，把小孩妹托付给赵舅。赵舅本是孩奴。每天都亲手做些美食给小孩妹和更小的亲闺女。

赵舅喜欢做豆腐汤，只要是门口传来“豆腐，水豆腐！”的叫卖声，他准屁颠屁颠地拿着小盆去捡上两块豆腐。当柈子灶把铁锅里的水烧得滚开时，他会一手拿豆腐，一手用刀，瞬间横竖切成小块儿下锅。白生生儿的豆腐在锅里翻腾，再下点葱花，淀粉勾芡，浓郁的汤汁四溢。两个小女孩吃得眉开眼笑。

那时，林场大多数人家条件艰苦，很多条件好的人家解馋也只购一块豆腐。平日里多以白菜土豆为家常菜。等小孩父母回到林场时，小孩妹变成了小胖孩。

赵舅是个欢乐英雄。

他吃完饭喜欢溜达，谁家热闹就准点去侃大山。东北的邻居对串门这件事十分欢迎。烧点水，喝点茶，再聊会儿天，能让穷苦的日子开出灿烂的花。

赵舅是送人花束并手留余香的人。他口吃也不影响交流的热情。还告诉小孩们，“别，别，别学我说话，小心改，改，改不过来。”大家听之乐之，喜欢这样的欢声笑语。

赵舅勤快，谁家干活找他，他都上前出力。谁家有个红白之事，他都从头帮到㡳。

九十年代，林场撤并别处，全场拆迁，赵舅一家也搬到外地。

从此，“凉风起天末”“江湖秋水多”，很少再有人去陪小孩爸喝上一天的水。小孩眼中的“水神”，也成了无人信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