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车祸勾起的追忆

季志平

　　今年清明节前，在我们大学东门前发生了一起车祸，一名中学生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明，身旁一辆山地自行车扭曲地倒卧在一辆奥迪车的右侧，奥迪车的后门被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不一会儿，救护车、警车相继鸣笛而至，很快交警就封锁了现场，受伤的学生也被救护车拉走。

　　看到惨烈的车祸现场，不由得勾起了我几年前的追忆，也是在学校东门口，同样的位置，一位中学生骑着山地自行车从北向南急速而来，与正要到驾车进校门的我相撞，我紧急向左打方向，中学生也紧急右拐，但距离太近，山地车从我座驾的后门滑向前方，划出了两道一深一浅的沟痕，中学生趴在我的引擎盖上，喘着粗气，惊魂未定。我下车询问学生情况，当得知学生并无大碍后，就开车进了校门。谁知大约半小后，学院的书记打电话过来，问我是否在校门口撞了人，我说是的，书记批评我为什么不把事情处理好了再离开，并让我立即到校门口见学生家长，诚恳认错，妥善处理。

我赶紧开车到校门口，学生的父母立即冲上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臭骂，严厉指责：“就凭你肇事逃逸就能告你坐牢。”我自知理亏，赶紧道歉：“孩子说没事，我才离开的。要不现在就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见我态度还行，学生的父亲没有开始那么冲了，学生的母亲却得理不饶人，继续数说我的不是：“孩子穿着校服，一看就知道是学校的子弟，你竟然开车撞他，你难道没有孩子吗？”从她的话中才知道这对父母跟我是同一个大学的老师，孩子在附中上学，骑车要经过大学东门。学校东大门交通拥挤，每临上下班更是前拥后堵，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以及人流穿梭而过，进校门的汽车只能缓缓前行。

到了医院，学生父亲要求见他认识的外科医生，医生询问学生身体哪里有擦伤？哪里有痛感？学生回答没有擦伤，膝盖处稍有痛感，医生手法检查之后说：“膝盖没有问题。”然后检查了双眼，确认是否有脑震荡，还问了学生几个问题，最后确认说：“应该没问题。”学生的父母提出来要CT检查，医生开始说没有必要，后来又说：“那就做个CT，你们也放心。”

在等待做CT的过程中，孩子的母亲不听地数说我没有公德心，没有爱心，没有当老师的资格，孩子的父亲批评我不懂交通规则，肇事逃逸还是重罪，期间，学生几次打断父母不要再说了。CT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我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了，学生父母的说叫声也停了下来，最后医生开了一些药，我就开车把他们送到校门口。

　　这次交通事故给了我了一个教训，不管事故责任属于谁，都要先处理后离开，不能一问没事就匆忙离开，事后你再有理都是有错。我也因此进校门是变得格外小心，从不抢前一步行驶。事情过去几年了，我再也没有发生过同类事故。

　　谁曾想，在最近一次聚餐闲聊中，我竟然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清明节前在学校东大门交通事故中受伤的那位中学生因为被强烈撞击变成了植物人，父母伤心欲绝，更让我惊讶的是这位中学生正是几年前与我相撞的孩子。

知道真相后，我顿感痛心，追悔不已。我原以为自己那次交通事故处理得还算妥当，学生和家长最后还是满意而归。可是，我错了，如果当初我不是一味地迁就他和他的父母，承担了一切后果，而是报警处理，让学生受到一点惩戒，就不会让他如此无视车辆，冒然撞车，险些丧命。我自责，我悔恨，我似乎感觉有一种韩信惯娃的负罪感，宁受头顶淋尿之辱，却夸赞奖赏树上撒尿的小孩，让小孩命丧于霸王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