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花：重逢

云阳山里郎

宝宝：

“相见时难别亦难”，即便现代交通信息发达，我们一家重逢仍实属不易。自2009年将你们母子安顿在老家，至今已隔半年、近190个日夜，其间牵肠挂肚、梦魂萦绕。如今的你，该长成什么模样了？爸爸每日只能翻看你刚出生时的照片——白白胖胖，憨憨地眯着眼，再借着想象或妈妈的描述，猜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却总怕与现实不符。

为了让这次重逢更舒心，我寻了处宽敞的二居室，有阳台和露台。想着你长大了喜欢走动，露台能让阳光肆意洒落，也可供你嬉戏。屋子虽简陋，家具普通、床单褪色、凳椅嘎嘎作响，却也算“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便安心盼着你们到来。

你们抵达杭州是8月7日，周六，晴。那趟列车清晨六点多到站，我七点多起床煮粥、买早点，想让你们下车就能尝到家常味道。这是搬到新居后我首次下厨，只为让“家”的氛围更浓些。妈妈电话说，外婆他们下了的士，她坐上了公交，我赶忙到约定地点等候。

十分钟后，一辆浅蓝色的士停下，爷爷奶奶向我招手。我忙上前开车门，见外婆抱着你坐在后座——你皮肤黝黑、眼神炯炯，一脸陌生与怯生。“是爸爸。”外婆说着将你往我怀里送，你却躲向外婆，眼神透着疏离。我心微凉，尴尬笑道：“不认识爸爸了？”见你憋着嘴要哭，忙将你交还外婆。奶奶在旁安慰：“孩子认生，过两天就好。”我沉默着斜睨你，你却已扭头打量四周，对我毫不在意。我提着行李默默往家走，心里五味杂陈：欣喜于终于重逢，你虽晒黑却精气神十足；伤感于半年思念换得这般疏离，像被冷落的孩子般失落；更自责于分居两地，让你我如此陌生。

到家后，家人顾不上吃东西，便打量屋子各处，唯有你昏昏欲睡。外婆说你昨晚在车上没睡好，我将你安置到床上小睡，众人这才随意吃了些早点，边收拾边笑谈路上琐事。说起你，大家总有说不完的“芝麻小事”，于我却新鲜至极，生怕漏下任何细节，唯恐与你产生隔阂。此刻的我，宛如远归的老者，遇见年轻面孔便想问“这是谁家孩子”，仿佛这样就能追回流逝的时光，缩短分离的距离。

你说静静睡着，我立在床边凝望，想抚摩你的小脸，又怕惊醒美梦。这凝望，恰似当初返程时的不舍，却又不同——彼时是离别前的眷恋，此刻是重逢后的守护。

2010年8月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