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作者:李木子(原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惠州日報》签约文稿</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儿子放学回来,撂下书包,活蹦乱跳地叫,老爸,老师说春天来了,我们要去春游!</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我看见儿子满脸灿烂,猛地一惊,真是春天了,雨水已过,惊蛰已过,春分就要来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掐指一算,我的生命里已经经历了五十多个春天。但我对过去的若干个春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我不在乎季节,因为无论春夏秋冬,我始终热血沸腾,生机蓬勃。</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关于季节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呢,又一个礼拜过去了。父亲对我说,过了春分了,有空的话,我们去这边的乡下看看种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我又一惊,二十年了,父亲从老家贵州凤冈玛瑙山来县城转山居住二十年了。父亲种了几十年的地,到哪里,他还是想着种地的事情。母亲也一样,当初看到凤冈二中学校足球场绿油油的草皮,她说在这里放牛该多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我带着父亲和母亲,前往凤冈湿地公园爬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一路上,我给他们指引道路,告诉他们县城人家民居的知识,告诉他们当地的传说和故事,告诉他们本地特有的植物和动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父亲和母亲听得津津有味,奇怪的问题也很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若干年前,我跟在父亲和母亲的身后,是不是也有这么多奇怪的问题呢?有的问题,显然他们也无力回答。他们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而今,我早已长大,进入半百之年,可是许多问题依然迷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现在,轮到我回答父亲和母亲的问题了。我能答得上来吗?比如,眼前的春草,年年春分前后都长得这么清亮亮的吗?我想,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春草葳蕤,莫不如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然而,今年葳蕤的还是去年的那些草吗?去年的那些草,还能回到今年的春天里来吗?又如,眼前的老人和老牛,每年春天都这么耕地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大约十年前的一个春天。应该是春天吧,因为我记得水田里的秧苗才刚刚插下去不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天空飘着细雨,青草长得十分茂盛,漫山遍野都是绿油油的。就在这天,我正在竹林里捉虫子喂小鸟呢,母亲告诉我说,你外婆去世了。她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身体冰冷枯萎,不再复苏,不再生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span class="ql-cursor"></span>春天,并不是每一个人的生长季节。</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父亲和母亲好奇地看着异乡农村的一切。父亲指着耕地的老人说,我们老家的地耙得深些;这个耙子跟我们老家的也不同,短些,窄些。</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母亲说,这里全是黄牛,我们玛瑙山李家湾大都是用水牛,水牛力气大;水牛也吃得多,我每天都要割一大背篓草哩。</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春耕的景象,触动了父亲和母亲越来越多的往昔记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我才发现,他们并不是对眼前的春耕有多感兴趣,他们是在用现在的春天来回忆过去的春天,他们是在回味自己过去的春耕和人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在春天就是一个背影: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扛着犁头,牵着水牛,行走在满世界的细雨和青草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那时候,父亲和母亲都很年轻,就像春天一样生机蓬勃。他们喝牛的声音震得满沟响。他们抬抽水机健步如飞。他们打着火把,唱着《东方红》和《南泥湾》,去十里以外的村庄看电影。回家的路上,火把燃尽了,我骑在父亲的肩头上,父亲借着点点星光,淡定地穿过坟场。唉,七年前父亲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现在的母亲,即便是在这样一个阳光绚烂的春天里,也没有当年的气势了。她的白头发明显比去年多了些,说话时中气也没有以往足了,偶尔还咳嗽两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我还得回老家去吧!于是,母亲悠远地商量起回老家后的具体安排。房屋该如何修缮,锅碗瓢盆该如何重新购置,哪些旱地和水田还可以耕种……</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我忽然意识到,凤冈县城这里的景和物,即便某一年的春天如期而至,母亲也许不能再见了。纵使我极力挽留,她终有不会再来、不能再来的时候。</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而我,其实也一样,也不想在县城居住。就如我回到老家,看望儿时用过的锅铲、磨子、锄头、稻草等物件,某一天,我不再来看望它们了,就只能任它们孤独寂寞地自然“老”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春夏秋冬,四季循环更替,周而复始,漾成涟漪,一圈一圈的。而我们的人生,都一刻不停地往前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从遥远的过去,直到现在,直到遥远的未来,春天年年来,春草年年绿。我的亲人、朋友和所有的人生偶遇,感自然所赐,趁春天还在,让我们温暖相拥吧,相拥在阳春烟景里。</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作者简介:李木子,贵州凤冈人,中学教师,多平台签约作者,中国散文学会会员,2023年成立文学创作工作室,一个文字里的修行者,左手柴米油盐,右手诗意和远方,执一支素笔,捕捉生命里的每一次感动。</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