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老家——崖窑

观自在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村子里有一个叫“啥渠”的小沟。不知道什么时候,村里人竟给它起了这么个带问号的名字。听这名字,好像是一众人站在那里探讨这渠该叫啥渠呢?过了些时日,还是没有琢磨好,就不再想着给它起名字了,“啥渠”就这样一辈辈叫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渠小于沟,先人们对这个概念很清,把正沟两侧的小沟都叫成渠。“啥渠”在以前是真的窄小,只是洪水路过冲出的一条水渠,耕地都是屁股大的一摊摊又一摊摊,连牛都派不上用场。渠的南边是“葱梁”,那坡陡峭得几近直立,无路可攀。尽管陡立,但显得圆润平和无凶相。北边是阳面,水流似乎青睐有加,千万年来冲刷成好些个“红崖(nai,下同)克叉”,看起来险象迭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正因为自然形成的这个样貌,“啥渠”在百年前是无人居住的。无人居住也就没有窑洞,但“崖窑”是个例外。所谓“崖窑”,就是在崖上挖成的窑洞。说它是窑洞,可它们不安置窗户,倒像是最古老的人居穴洞。村里仅有两个崖窑,它们就隐藏在“啥渠”的一个侧渠渠里,不是本村人,无人会发现,就是本村年轻的一辈人也少有人知道。崖窑吊在那几个刀劈斧砍过的胶泥崖上都几百年了,它俩都经历和见证了什么呢?</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和村里那座古老的寨子一样,崖窑是战乱年代的产物。人们在这些悬崖峭壁间挖造出崖窑,唯一的功能就是躲避战争、土匪、瘟疫带来的灾难,保全村民的人身、财物安全。不一样的是,寨子是明明白白地“防”,崖窑是悄悄摸摸地“藏”,一个是面对面的较量,一个是没奈何的躲避。明朝嘉靖年间“大势鞑贼”洗劫村子以后,村子人口锐减,再没有能力抗击入侵者,承受不了战乱祸害的村民们于是在这里挖出崖窑,当敌人进村时便携老带幼,隐藏在这里,等待敌人退去再回归正常生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时候几个玩伴们调皮捣蛋,曾结伴上去过崖窑。想上去是费劲的,得架人梯,第一个上去的人再用吊绳吊下面的人上去,没有吊绳,最下面的人就没法上去了。上去容易,下来更难,没有吊绳,靠人梯是下不来的,一旦踩空,几个人就一起滚到沟里去了。两个崖窑一上一下,却是相通的,足可容纳二百人。里面灶台齐整,人进入这里时,水、粮、柴火都是备足的,那就饿不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卵石堆放在窑口,该是用来攻击想爬上来的敌人的武器了。不过那些卵石好像没怎用过,想来敌人要找到崖窑本是费劲的事,即使找到,要爬进崖窑就更难了。要攻击也是徒劳的,水淹不着,火烧不着,枪打不着,就是炮也轰不着,困也困不着,只能干瞪眼,时间一长,敌人也就无奈地退去了。让人唯一担忧的是,围困时间长了,没水了咋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年长者相传,村里人借助崖窑,曾躲过鞑靼人、满人的入侵,躲过回民暴乱,躲过土匪的洗劫,也躲过胡宗南的进攻,甚至在清朝末期,还躲过那场“十室九空”的大瘟疫。这么说,正是有这两个崖窑,才有了村子里现今这么多的后人。得感恩先人,也得感恩崖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农业社时期,村子在“啥渠”里打了几个水坝,经过几年洪水合着泥土的淹漫,变成了肥沃的耕地,“啥渠”也变得宽阔了许多,一到夏天,玉米高粱长得茂盛,生机勃勃。村子里的人也开始在北边向阳的“红崖克叉”间挖窑洞居住了,因为这里的面山背山都好,一时间成了风水宝地。先是村子后面的樊家窑村因为打坝掩埋了村子,迁移出来的樊姓人大多在这里挖了窑洞,住了进去;父亲随后也在那个时候在这里挖了几个窑洞,给我们安了新家;再后来,村子里人口增长快,又住进来几户人家。最多的时候,“啥渠”里住着十多家近百人,让“啥渠”红火热闹了几十年。而现在,“啥渠”又回归安静,十室九空,倒不是因为什么战乱瘟疫,是因为生命的轮回,也因为年轻的人们都飞进城镇里去了。至于那两个崖窑,更是显得孤独,沉寂在高耸的半崖上,早就无人问津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2025.4.22</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