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近日见农场征稿启事,特编辑此龙门三分场轶事趣事之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农场的老领导怀着对历史的敬重与担当,牵头发起《龙门知青》的编辑工作,这一义举,无疑有着非凡的意义,堪称功德无量 。知青群体的到来,为农场发展注入鲜活力量,他们的故事,构成了农场发展史不可磨灭的重要篇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悠悠岁月,青春难忘。那就动笔写写我们的曾经,以“远赴农场”的复杂情感、“农田劳作”的困苦艰辛、“业余生活”的苦中作乐、“返城浪潮”的重新启航等场景为脉络,描绘我们刻骨铭心的岁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离别赴农场</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陶 德 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8年上半年,我们66届初中生说要分配工作了,很快有了结果,大多同学留在上海或去小三线工矿,眼睁睁看到本班同学大都有了工作,然而没有自己的份,真的很羡慕同学命运好。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年12月,最高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掀起了上山下乡的巨浪。听说黑龙江农场给工资,干活更靠大机械,于是报名去了龙门农场。很快办理了务农手续,领了棉大衣和出发的“乘车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去黑龙江报名是自己定的,母亲知道后总不放心,说“黑龙江务农,路这么远,天那么冷,农场生活一定很苦,自己要当心。”我安慰母亲:“妈妈,我不怕,再苦再累也能挺住,别人能干的我一定能干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想想真的离开家人远去,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是彷徨?是无奈?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初中毕业已两年了,不能再待在家里吃干饭,决心已下,彷徨又如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即将起程的前几天,与家人一起到人民广场等地拍照,留影道别,那是游子的眷恋,带走对故土深情。抬头看到那标语,“抗议苏修……” 那年气氛似乎有点紧张,将要去的黑龙江是否很危险呢?既顾不上,也无所谓,那时年轻人总有一腔热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9年3月11日,一大早,家人扛着行李送我到聚集处海防中学,嘱咐要多写信,有困难就告知。 然后乘公交专车去上海彭浦火车站,踏入火车站,见一条长长的绿皮火车卧在轨道上,这是运送知青的专列。站台上挤满了人,别离的,送别的,黑压压一片。人声鼎沸,亲人叮嘱,相拥泪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鸣…鸣…” 列车启动了,瞬间,哭声响彻一片,再见了,上海!“哐当…哐当…” 列车就这样向遥远的北方驶去,开启了我们漫漫的人生之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列车上一打探,大都是68届的,66届显然凤毛麟角仅几个。 看到眼前的他们比自己还小,才16、17岁就离开父母,真的不容易。也不由地有一种潜意识,到了农场看来我们这些年龄稍大的理应要多担当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火车轰隆隆一路北上,日夜继程,三天三夜,终于抵达铁道尽头,一座小车站龙镇。下了火车,两眼四周一扫,荒无人烟,一派银装素裹,农场来接的解放牌汽车,早就等候在站外广场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爬上敞开的大卡车就再出发,“呼…呼…” 寒风刺骨,使劲裹紧棉大衣,放下棉帽耳,卷縮一团,一路颠簸,尘土飞扬,约两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龙门农场三分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南方人,哪受过这般寒冷,也许是麻木了抑或是冻僵的,下车时,竟有挪不动腿了。好在都是青春正当年,也不能太熊,有人拉一把,缓过来了,慢慢地扶着车框下车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人按照名册叫号,稀里糊涂地被分配到各自连队,接着直接去住房。人生第一次见识了从未看到过的住房,约三十米长的红砖平房,一扇大门进去两间屋,屋内南北共三条与屋子同长的大铺,每人七十公分宽度,四十来名知青有序地排列在大铺上,这就是我们的窝。 还有的住在泥垒的茅草房,它是拉哈辫编的墙体、钐房草的屋顶、泥糊墙面的屋子,大家就叫它“威虎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入夜了,才知这里没有电灯,先我们来的齐齐哈尓知青,送来一盏煤油灯和几个用瓶子装上煤油的灯。还说你们初到,需要什么帮忙的尽管说。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非常感动,那份情至今难忘。 那忽闪忽闪的火苗,给黝黑的大屋送上亮光。一伙同命相连的年轻人,初来乍到,自然有感而发,聊东聊西,侃同窗趣事,说眼前观感,谈往日打算,少了些离家的伤感,多了些调侃的欢笑声。一批才从大都市踏入务农生涯的知青,虽然有些迷茫,但还是憧憬着美好的未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夜深了,赶紧打铺睡觉,几日奔赴早累了,一觉下去睡得很香。 早上起来,鼻孔都是黝黑黝黑的,吐口痰都是黑呼呼的。看来农场生活定会很艰辛的,我黙黙地想,男大自当立,只要不怕累,敢吃苦,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年的务农漫漫之路,就此开始了……</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耲 谷 子</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周 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刚到农场后,每次走过分场办公室后第二排的草房(威虎厅),分场仓库门口总看到有几个带着牲口拉套的小爬犁,爬犁中间梁上还装着一个小犁。如果是冬天雪爬犁为什么带个犁呢?当地的人告诉我,这不是冬季运输用的爬犁,叫"耲耙"是专门用于种谷子的器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年五月一日一过就开始种谷子,秋天收下的谷子脱粒后成小米供人们熬小米粥和做小米饭,枯黄的谷子枝干和叶子通常称之为"谷草"是喂养马和牛的上好饲料。谷子产量虽然不高,但每年这个作物种植面积必不可少。当地把种谷子称"辕谷子"。穗谷子的地要选择前茬是大豆和玉米茬的地块,不能重茬,重茬谷子会减产。在播种前要用大缸或大锅淘谷种就是盐水浸泡种子漂出枇粒。将筛选出种子晾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耙是在类似爬犁架子的正中间多了一个粗木横梁,在横梁下面有一立柱,立柱下安装一个比趟地犁头小的铁犁头,立柱上方横梁有个木板垫,犁深、犁浅能调。耙上的犁头是用来在马拉辕耙往前走时把垄台上犁出一道浅沟来,用来播撒谷种。棘耙高度约六十多公分,辕耙的两边木脚(类似爬犁)骑着一条垄在两边垄沟里滑进,糟耙的宽窄是根据当时垄作尺度而定的,在耙的前方左侧有个圆木立柱扶手,是用来把握攘耙方向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谷子为十多个人一组。第一是赶马拉辕耙的,此人需具有一些赶马车的能力,通常是左手握鞭子,右手通过犁耙扶手掌握耙方向,嘴吆喝牲口,赶马拉糟耙前行。第二是点种的,这是个技术活,需要有点经验的人干,要把握住下种量为每亩下种三斤。点种人肩上斜挎个装着谷种细长的布口袋,象电影里军队行军时背在肩上的干粮袋,口袋一头系上,另一头连接着一个约二尺长、手脖子粗的(用四块薄木板子钉成的)点种葫芦。点种人前行时左手托着点种葫芦,右手拿小棍有节奏的敲打点种葫芦,谷种就漏出来均匀地撒在刚刚被前面耙犁头犁开的沟里。第三是施肥的,施肥人用着点种人用的一样工具,布袋里装满化肥,流量调大,跟在点种人后面,把肥均匀的撒在刚播下谷种的垄沟里。第四是扶拉子的,拉子是牛鞅子式木制工具(牛拉车用的挽具,半个椭圆形木制棍状物)在中间安个木杆与其成直角,拉子两端有长绳子拴在癞耙架上,拉子中间下方有微口,将拉子放在豁开的垄台上,扶拉子的人双手把扶手,跟裱耙向前就把刚播到地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谷种扶上土,垄台平平归原状。第五是踩格子的四人(或五人)。踩格子是镶谷子的最后一道工序。踩格子必须穿棉胶鞋,两脚在垄上要迈小步,走直线,几个人踩过后整个城台不能有空子。穿棉胶鞋踩格子,着地面积大,踩得实,有利于保墒,种子出全苗。踩格子是谷子当中最轻巧的一个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正是刮春风的时候,踩格子的女知青们要戴上条纱巾可挡挡风沙迷眼。如果站在远处望去,一队人马整整齐齐排着队在大田里来回走,一天下来满身泥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直到四十多年后的今天,我还是没有理解,当时已经非常现代化的农场,耕、犁、耙、播、躺、收都用农业机械,为什种谷子用如此古老的手段!而且听当地人说,种大黄米、小黄米和荞麦都用此方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油 灯</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周 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多年的知青生活中"油灯"是难以忘怀的生活用具。龙门三分场地处远离城镇十分偏僻的地方。离县城200多里地,没有很大投入的"国电"很难联接到这里。没有电的环境对于来自上海知青来说简直不可思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白天下地干活,晚饭后三分场没有灯的黑夜非常难熬。上百人的大宿舍里只有两盏昏暗的简易油灯。大家躺在大铺上在黑暗中打闹聊天直到睡觉。这无灯的黑暗给从城市里来的知青们人带来孤独、压抑、无聊之感。生活节奏基本上是最原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为了给黑暗带来光亮,大家纷纷自己动手利用瓶瓶罐罐做起了各种简易油灯。我也不例外,仔细地沿从上海带回的大口瓶鱼罐头铁皮盖封口,完整地撬开铁皮盖,以备做油灯用。大口瓶里内容吃完后,用钉子在大口瓶铁盖中心由里向外打个5mm毫米左右的洞,用鞋带做灯芯穿过中心小洞,瓶内灌上拖拉机用的柴油,油灯就做成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干了一天的农活,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大宿舍,点亮放在箱子上油灯,心情顿时有所改善。有时,知青们围坐在小油灯下,凑着油灯微弱的光亮,吃饭、聊天、说笑会给枯燥的生活带来些放松。做这些简易油灯尽管灯色黯淡,火苗闪烁,只是带来亮光,谁也不会考虑他的燃烧条件,点的时间一长,柴油燃烧冒出的黑烟可将每个人鼻孔和鼻孔周围熏得漆黑。每天早上洗脸总要清理一下鼻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也有人将宰羊后扔掉的肥油熬一下装在罐子里,乘油还未结住时放根细绳做灯芯。这样的羊油灯点亮时像蜡烛一样没有黑烟,但这种机会比较难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样简的油灯虽解决了照明问题,但灯光柔弱和昏暗,没有灯罩,经不起周边空气的快速扰动,靠近宿舍门附近开门、叠被穿衣动作幅度大、甚至对着它喘粗气,火苗就会东倒西歪以致熄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为了解决照明问题,妈妈托回沪的知青带来了小桅灯和两个玻璃灯罩。这样就解决了油灯火苗不稳定的问题,由于有了灯罩,还能提着它夜间野外走动路照明,给乡村生活带来方便。以后分场里桅灯也多了起来,桅灯逐步取代了简易的油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使用桅灯燃烧的时间长了,灯芯顶端会被烧得碳化,如果不修剪火苗会要变暗甚至灭了。为了能保持桅灯的亮度,需经常修剪灯芯。桅灯的灯芯是一扁平的编织棉带,修剪它也是有点技巧的,可以剪成箭头形、半圆形、一字形等不同的形状,不同的形状的灯芯,灯火的形状和亮度也是不一样的。每次修剪灯芯我都会将它剪成中间凸起稍带圆弧状的,这样燃烧的火苗平而宽,灯非常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常会看着油灯的火苗发呆,一个火苗相当于一支蜡烛一支光亮,在家时40支光、15支光的电灯是这样一个个火苗亮度的相加吗?"支光"这个物理量的起源就是油灯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龙门农场三分场生活曾经点亮的油灯在记忆中永远挥之不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我学会了做鞋子</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郭 金 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9年3月,响应上山下乡的时代号召,我告别了大上海的车水马龙与繁华喧嚣,怀揣着热血与憧憬,奔赴远方的黑龙江龙门农场。初至这片黑土地,一切都与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尤其是那漫长而酷寒的冬天,彻骨的冷意,成为了那段岁月最深的底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天,当黎明还未破晓,我们就得从温暖的被窝中挣扎着爬起来,顶着凌冽如刀割的寒风,走向那片广袤无垠的田地。寒冬腊月,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冰碴,手脚很快就被冻得麻木,失去了知觉。等到结束一天繁重的劳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宿舍,才发现脚上的鞋子早已被雪水和汗水浸湿。那时候物资极度匮乏,鞋子根本换不过来,可第二天又不得不穿上潮湿冰冷的鞋子,继续下地干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这样的困境中,我下定决心自己学做鞋子。材料和工具极为简陋,一块从上海带来的搓衣板,竟成了制作鞋子的重要依托。我把那些干净的破旧衣服,仔细地去边,然后撕成一块一块,熬上点浆糊,开始做“硬衬”。接着,把被浸湿的破旧衣服,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贴在搓衣板上,一共要贴五层,每一层都铺得平平整整,生怕出现一丝褶皱。贴好后,便满心期待地将它放在太阳底下晾晒烘干。等“硬衬”干燥变硬后,再把它从搓衣板上轻轻撕下,用剪刀沿着自己脚的形状,剪出鞋底的模样,一共要剪四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接下来,便是纳鞋底,这是个极其考验耐心和体力的活儿。用来纳鞋底的线是我把纱手套拆成线,再一点点搓成的。我坐在宿舍的角落,一针一针地穿梭在那厚厚的鞋底上。每一针都需要使出全身力气,将针穿透层层布料,再来回拉出来,线在鞋底下留下一道道紧实而又充满希望的痕迹。有时候,不小心扎到手指,鲜血渗出,可简单包扎后,我又立刻继续手中的动作,因为我知道,只有坚持下去,才能在这个寒冬拥有一双温暖的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鞋底纳好后,还要做鞋帮。鞋帮只要糊二层“硬衬”。然后把从上海买回来的面帮(当时单鞋是0.38一双,棉鞋是0.75一双)贴在“硬衬”上,做成一双单鞋。到了冬天,就开始做棉鞋,在鞋帮和鞋底里铺上一层厚厚的棉花,希望这些棉花能多留住一些温暖,抵御那刺骨的严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我终于穿上自己亲手做的第一双棉鞋时,那种温暖从脚底直抵心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再那么寒冷。之后,我又陆陆续续做了好几双单鞋和棉鞋,不仅满足了自己的需求,还毫无保留地教会了同宿舍的姐妹们一起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了这些鞋,即使每天下地鞋子被浸湿,也能换上干净又干爽的鞋。从此,再也不用担心双脚被冻得麻木疼痛,可以舒舒服服地在那片土地上劳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回想起那段艰苦的岁月,心中满是感慨。那些亲手做的鞋子,承载的不仅仅是抵御寒冷的功能,更是在困境中不屈不挠、努力生活的精神象征。它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艰辛与不易,也见证了我们那一代人的坚韧、成长与蜕变 。</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伐 木 惊 魂</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郭金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生难忘的是,在三分场务农的第三年,寒冬腊月,我和伙伴们接到任务--上山伐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踏入深山老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细碎的阳光艰难地穿透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金色光痕。我紧握着斧柄,一下又一下地砍向粗壮的树干,木屑纷飞,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那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龙门的建设尽一份力,再苦再累都值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意外总是在毫无防备时降临。一声刺耳的"咔嚓",不远处一棵刚被砍伐的大树剧烈摇晃起来,紧接着,它裹挟着呼啸的风声轰然倒下。我根本来不及抬头,一股强劲的气流扑面而来,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整个人被重重砸倒在地。右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团烈火在灼烧,下一秒,我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快来人!出事了!"伙伴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在耳边炸开。迷迷糊糊中,有人急忙扶住我,有人颤抖着查看我的伤势。危急时刻,排长当机立断:"立刻送场部卫生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八里的山路,马车在崎岖的小道上剧烈颠簸,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疼痛不断侵蚀着我的意识,而心底的恐惧却愈发强烈——我的眼睛,还能重见光明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场部卫生院的医生检查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里条件有限,明天一早得去北安。"当辗转抵达北安人民医院时,绝望几乎将我淹没。但命运终究没有将我彻底抛弃——为我诊治的,是一位来自大连医科大学的知青医生。他眼神温和,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仿佛在呵护珍宝。住院期间,他每天不厌其烦地来查房五六次,每次查房,他都会仔细询问我的感受,耐心地检查伤口,用好药,包扎好后才离开。临走前总不忘叮嘱:“别怕,会好的。”在他的精心治疗下,我的眼睛渐渐有了好转,能看东西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三分场后,伙伴们的关怀更是让我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蔡宁如默默帮我洗净沾血的衣裳,方斌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牛肉,硬是塞进我手里:"赶紧补补身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岁月悠悠流转,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却始终清晰如昨。疼痛与恐惧早已淡去,留下的,是那些在黑暗中向我伸出的温暖双手。它们让我明白,无论黑夜多么漫长,黎明终将到来。</span></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饺 子 没 了</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陈惠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农场的岁末,总是弥漫着离别的气息。大批知青如候鸟归巢,纷纷踏上返城之路,只为赶在春节与家人团聚。那年春节,我与周德华因种种缘由未能返乡探亲,食堂分给我们一盘白菜肉馅和几斤面粉,让我们自己动手包饺子,权当是过年的仪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俩满心欢喜,挽起袖子和面、擀皮、包馅,欢声笑语间,一盘盘饺子整齐排列。饱餐一顿后,我们将剩下的饺子摆在木板上,放到窗台外冷冻,想着留着慢慢吃,也算给这个特殊的年增添些滋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突然,窗外传来“咔呲咔呲”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俩瞬间紧张起来,心脏砰砰直跳,害怕得缩进被窝,大气都不敢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仿佛那声音里藏着未知的危险。不知过了多久,在忐忑与恐惧中,我们渐渐睡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我和周德华迫不及待地起身,快步走到外面查看。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呆立当场——窗台上的饺子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零星的残渣,凄惨地散落在木板上。目光顺着雪地望去,一串清晰的脚印延伸向远方,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贪吃的马儿在夜里偷偷享用了我们的饺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着满地狼藉,我俩真是哭笑不得。无奈之下,只能前往王主任家说明情况。然而,食堂的饺子馅早已消耗殆尽,只给了我们几斤面粉和几棵白菜。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顿顿与白菜疙瘩汤相伴,原本期待的丰盛年味,就这样化作了一碗碗清淡的汤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个特别的春节,没有丰盛的年夜饭,没有热闹的团圆氛围,却因为这一场“饺子失窃案”,永远地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成为了一段令人难忘的独特经历。</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漫漫求学路</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陶德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吾辈老知青相聚叙旧,大多会谈到儿女,毕业什么大学,有着怎样好工作;感叹当下孙辈学习多么辛苦,期盼他们将来考上理想的大学。儿孙辈确遇上好时代,学子考大学,只要自己努力就可圆梦;吾辈老三届知青一代上大学?那真是一场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家柳青曾经说过:“人生的路很漫长,有很多步,但最要紧的地方往往只有几步。我确信我在最要紧的地方选择了正确的路。” 现就说说我的求学之路吧,那是我生命中一抹暖阳,穿过云端,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6年6月,我初中毕业了,同学都填写了今后升学的意向,高中、中专,憧憬着美好未来。谁知毕业时恰逢文革,学业中断,“升学”的梦就这样成了泡影。 1968年8月始,66届初中生开始分配工作,有幸的,大多留城工作,或去了三线工矿。1968年12月始,掀起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热潮。班级同学余下没分配的,则上山下乡,去了广阔天地。我作为余下不多的一位,去了黑龙江龙门农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 初尝高考梦,然梦只是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年青春汗洒北大荒。在农场,我是很能吃苦的,先在三分场任排长,接着调农场基建队任小队长并入党,再在场部机关团委当干事,最后调任五分场副指导员。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5年6月,我被农场选送参加黑河地区农场分局知青干部培训班。一日,农场党委领导找我谈,说我的干部转正因政审问题没批准,不过可以“以工代干”。对组织我总怀感激之情,但那个时代啊,什么都会成问题。又能怎样?只得吞下委屈继续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家庭问题?瞬间使我联想起我的第一次高考。1973年4月我们三分场抽调身强力壮的组成突击排,开赴将嫩江水引入大庆的挖运河工地,我担任副排长兼一班长。赶时间,忘情干,工地开展劳动竞赛,火线立功嘉奖,本人被嘉奖为“劳动模范”。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3年初,文革期间难得推出一次恢复高考举措,6月我得知有高考报名消息,心喜如狂,于是在引嫩工地报名参加。1973年7月15日是个难忘的日子,第一次进入了高考会场,有66届初中的底子,自觉考得不错,心里充满希望,然后一直没下文。 噢!领导这么一谈我才明白,原来,73年高考才结束,谁知出了张铁生,揽得一团糟,上学读书,不论成绩,改组织推荐入学。看来上学要先查三代,那次也是政审不过关吧。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下才意识到推荐“工农兵上大学”这扇门今后对我也是关闭的,那就不再幻想,好好干活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二、高考被录取,却难圆其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那是1977年春天,邓小平复出,传来中央关于恢复高考制度的好消息,让几乎迷茫的知青又看到了希望。谁知农场说省里有政策,除了老三届高中生,超过25岁,不可参加考试。那年我已27岁,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真让人无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8年,高考实行全国统一考试,充许大年龄知青参加考试,但只许考师范。要考试,总得要复习复习,于是让上海家里寄来出复习书,数学靠自学,无人可指点,也无从讨教,一切都靠自己理解。语文靠初三的底子,顺其自然吧。历史、地理、政治那就靠背熟悟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我任分场副指导员,复习最关键时却是夏锄农忙最紧张时,我会主动让也要迎考的同伴请假复习,自己还得带头去干活。夏天,赤日炎炎。早起五点半,晚上看不见,地里三顿饭。脚踩着清晨的露水,顶着头上的烈日,挥舞着锄头为豆垅锄草。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回到住房,还不能象往日那样倒下就睡。夜深人静时,才能捧起书本,反复做数学以搞懂,拼命背书弄清记牢,搞得我满脑子昏天黑地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7月20日,考试第一天,当我一踏入考场,突然感到有点虚脱,一阵晕眩,仿佛整个教室都在旋转。双腿又微微颤抖,我紧紧握紧我的准考证,努力让自己站稳。什么原因?压力、紧张、疲劳,缺少营养。坐在座位上,我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平静下来。卷子发到手,人顿时冷静下来,慢慢地身子感觉好一些。考完了,还得继续复习,就这样连续考了三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结果竟出乎意外,一天接到通知,场部宣告栏公布了入取名单和成绩榜,那一刻,我无比兴奋即刻而去。我挤进人群,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当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成绩,内心涌动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激动和喜悦。啊!我考得农场文科第一名,那门地理竟考得98分,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后被哈尔滨师范学院录取,录取通知书上告知:10月14日前届时到学校报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道:“世事难料多变幻,行路艰辛有谁知。” 1978年此时,春雷一声平地起,知青返城浪潮涌,到那年10月,一波又一波知青返城去了。于是,故土情深,有返回上海可能,那就放弃入学了。噢!只是可能,其中那股纠结的滋味谁知晓?潮起潮落的引力确令人身不由己。是对是错,只能由事后人生告知你。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9年,我们大多数人回到故土,开始新的征程。回顾十年,自我写照:“干活!” 有了此段经历,从此再累不觉苦,给点阳光就灿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漫漫求学路,梦想可成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返城后,经街道推荐加考试,被静安团委录用,参加上海团校举办第42期培训班,培训后、我被分配到母校江宁中学,当一名从事学校团委工作的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此年虚岁30啦,三十而立重起程,1979年9月1日随同新学年开学,我开始了新的人生道路。 十年最宝贵青春留在了农场,得抓着青年尾巴再奋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学校工作,当时自己的学历只是初中,深感知识的欠缺,于是自1980年2月去静安区职工业余大学夜读,报名上了高等数学和大学语文两门学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年后,业大发了高等数学结业证书,又有意外的惊喜,学校说,按市里新精神,业余大学开设语文专业学制四年,学完规定科目,经市里统一考试,可获大专文凭。自然万分高兴,于是正式走上两晚一半日(周日)的自学之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岁月如梦,时光荏苒。夜读自学之路,充满了荆棘与坎坷。那些拼搏的夜晚,那些与星星为伴的日子,真的令人难以忘怀。忍着疲惫,与睡意抗争,书页翻动间,岁月仿佛倒流,重拾学生时代的勤奋与毅力,只能用无尽的努力去抓回耽搁的十年,填补从教所需的知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静安业大读的是大专,总想有个本科学历。梦想吧,谁知机会就来了,1983年上海实行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于是我逐年参加华东师范大学的春秋两次中文系自学考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华师大自学考试单科通过率仅10%,有幸的是,我每次报考的科目,都一一通过,先后共取得13门单科合格证书。这给了我绝大的自信,向前走,不管路多长,定能取得本科学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话说两头,你是夜读自学的,还需做好所从事的工作。我担任学校团委书记,重视优秀学生入团的培养教育,注重高中学生合格团员教育,从初二抓团课教育,加强初二以上团支部建设,从而使学校团的工作局面比较生动。 配合政教处和班主任,抓好学生德育工作,注重对学生成长规律的研究和总结,得到学校和团区委充分肯定。本人1984年获得上海市新长征突击手称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漫漫四年,无数个夜晚,多少个周日,全都沉浸在自学中,1984年1月在静安业大毕业,获得大专学历。不几日,得知上海教育学院9月开设以专升本学制3年的中文系课,4月经社会考试被录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84年9月起,就读上海教育学院,而后因工作忙,华师大自学考试就放弃了。兼职进修学习是艰辛的,白天工作和读书,下班要做家务,还得照料孩子。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一盏孤灯下,默默翻开书本,开始了漫长而艰辛的进修学习之旅。我明白,每一次的努力都不会白费,每一滴汗水都将浇灌出成功的花朵,只要勇往直前,终会迎来破茧成蝶的那一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84年,根据干部年轻化的要求,本区启动任用年轻干部的工作,8月区教育局任命我担任昌平职校党支部副书记。两年后,又调我到大通中学任党支部书记。 有人问,你34岁就当学校领导了?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现细想,那时学校年轻教师大多为老三届高中生,正在进修求学历,也许我此时已取得大专学历,并考上本科学校,才有此机遇吧。我很感激,感恩母校,感恩遇上新时代。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担任学校领导,自己有过农场经历,懂得打铁须得自身硬,尝过曾经的委屈,因而更懂得对教师尊重和理解的重要,调动每一位教职员工的积极性就是本人的职责。在大通,幸遇一位好校长、一批好教师,学校每年都被评为区文明单位。作为教师的我,能践行教书育人,关心爱护每一位学生,1989年本人获得上海市园丁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87年6月,三年兼职进修结束,终于拿到本科毕业文凭,梦想终于成真。那天,全班同学发自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一片欢声笑语弥漫在清新空气的校园里,一张集体毕业照留下了最幸福的身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学无止境,行以致远。告别青年时代,而后,通过上海通用外语等级考试,取得英语初级合格证书,又就读华东师范大学比较教育学研究生课程班,获研究生结业证书。这是后话,但一脉相承,故点到为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悠悠岁月,青春难忘,三十而立重起程, 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抓着青春的尾巴,漫漫求学路,终于梦想成真。夜读自学,进修提升,读研升华,为我的从教工作插上了翅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龙门农场,那里是我们青春留下的地方,那里是我们人生经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各位龙门荒友, 可否偿试写一下,留下永恒的记忆;或可转发农场老友,让其知晓。谢谢啦!</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