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爱情出逃

小许

在一次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我遇见了曾经与我一同下放在长江公社的康康。他非常有礼貌的询问我的现状。他告诉我，他开办了一个工厂。并问我有不有兴趣去那里工作。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听说私人有机会可以开办工厂。 这是在1973年春天，在那个非常封闭的年代。我感到很新奇。 在此之前，我所见所闻好像所有与经济相关的事情，如果不是国家而是由私人来做，那一定是会被定性为“投机倒把”的。 在我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怎么突然间我就有了一个可以工作赚钱的机会？ 康康的工厂在市中心的一条小巷子里。门口挂的牌子是一个居委会的小厂。那个工厂是康康与其他几个人一起办的。表面上的负责人是康康。实际操控的是他身后的那几个人。 其中老王是文化大革命以前最后一届的研究生。老蒋是老王的同学，1975年就去了美国。老夏后来成为改革开放以后，衡阳市最早的一家超大商场的老总。 过了很多年以后，我才慢慢的明白。原来康康他们就是那些有着独特见识和眼光，敢于尝试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中国的改革大潮还未来临之前，就勇敢下海试凫水的弄潮儿。 康康有后来的成就，肯定是有着N次失败的经历才有的辉煌！ 只可惜当时的我，心中除了晦涩以外，所谓的光明在我心中占据的位置太少太少。 将五十年前和现在的社会来进行比较。我们的祖国真正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近代的中国，正因为有了和康康他们一样的这些无以数计的前行者，才会有今天这样的高速发展的社会！ 同时，与他们的认识接触。在我多年以后自己的创业历程中，也是我一路向前的一盏灯！一股信念！他指引着我；风浪再急，看准了方向就不能后退，一路向前进总会遇见光明！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与这么多真正的大学生，研究生在一起接触！ 我非常的羡慕和佩服他们！ 我的父亲曾经是多么的希望我们能够上大学。但是从小到大，我的身边周围从来就没有大学生出现过。 康康的工厂做的是一种仪表。实际上是把旧的仪表收回来进行维修翻新。工厂里一共有5.6个像我一样的年轻人在那里上班。工作很轻松愉快。只是康康让我很头疼。 康康是1966届高中毕业生。他身材高大且成熟稳重。 他与我下放不在一个大队。我们平时也从无往来。在其他的知青驻地我们见过。在公社开联欢会的时候，见过他拉的一手漂亮的小提琴。 听那些知青同学讲；康康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同学们有什么不懂的知识都会去找他咨询。 康康告诉我；他在他们大队的一个知青居住处，在男知青的房间里。听到过我在隔壁女知青房间与大家讲的笑话。他说我的言谈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我讲笑话时，那些男知青们一个个都在安静的听着。这让他一直记忆犹新。他觉得我性格开朗。他以为我有一个很好的生存环境。 康康对我特殊的好。他在意着我的一言一行。处处方面都体现出对我的细心呵护。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可那时的我，表面上是那样的阳光明媚。其实内心却是矛盾重重。 一边是心高气傲的我；不甘心、不愿意接受任何外在的施舍和怜悯。 同时却又是那样的无比自卑的我； 精神失常的母亲。一无所有的家。和有病在身却无钱去医治的自己。心里还背负着父亲的历史问题这个巨大而沉重的政治包袱。 所有的这些负重；犹如千斤重锤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时时都能感受到周围一些鄙夷的眼光，就像针一样在刺痛着我的心。 我觉得自己就像蝼蚁一样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而那颗骄傲而不甘的心；却告诉我把这一切都作为秘密。时刻将它紧紧地包裹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我不敢让任何人走进去。深怕心中的秘密一旦暴露，会把我的灵魂打入十八层地狱。 阳光开朗的康康，身边还有那么多优秀的朋友。而我就像阴暗角落里的一粒砂烁。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康康对我的追求，使我感到惶恐。在我21岁的生命里，除了父母和家人，我从来都不懂得外界还会有爱。 在那懵懵懂懂的青春岁月里，那朦胧中的恋爱情愫；对我来说，好像还是个非常遥远的事情。我不敢有任何奢望。我只想解决当前的生存问题。 我把我最灿烂的笑容展现在外人面前。却象一只刺猬一样，竖起尖尖的棱角，将自己包裹起来。防止任何外在的因素，伤害到我最敏感的内心。 康康对我来说，就像是图画上的月亮一样，而我则是现实中的一棵微不足道的小草。 小草感受不到那画上月亮的光辉，就像我想象不出我与他会有什么结果一样。我时刻警惕着与他保持距离。 康康太优秀了。我害怕飞蛾扑火的结局！ 小心翼翼的康康，努力的想拉近与我的关系。只要我开心，他就满心欢喜。 在他的工作笔记本上，满满的到处写的都是我的名字。被同事们看见后使我感到更加地惶恐。 他千方百计地想带我去见他的家人。我却想尽一切办法躲避他。在那个小小的工厂里面。实在躲避不了，我就离开了他的工厂。 康康把他几个令人尊敬的伙伴请来也没有劝回我。 我离开工厂后不久，康康就离开了我们这个城市。去了广东。 二十世纪90年代末期，市政府邀请康康回家乡投资，那时康康已是中国一家著名企业的总裁。市电视台对他进行了大量的报道。 最终，他还是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