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黄河瀑布</p> <p class="ql-block">酒碗里的信天游</p><p class="ql-block"> 杨卓群</p><p class="ql-block"> 我戴上耳机收听着粗犷而柔情，陌生而亲切的歌曲："泪蛋蛋掉在酒杯杯里"，心已飞向中华文明的摇篮——黄河咆哮的陕西大地。歌曲浸润着信天游的调子打着旋儿攀上山峁，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月光，粗粝里裹着柔情。这曲调天生带着陕北高原的筋骨，把人的心肠揉成了沟壑纵横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歌里的"泪蛋蛋"原是活物，在粗陶碗里打着转儿。三弦琴拨开前奏时，尾音总要颤巍巍地挑高半度，像崖畔上被风吹斜的酸枣树。歌手故意把"酒杯杯"三个字咬得绵长，舌尖抵着齿缝咂摸出酒气，仿佛看见老瓷碗边沿的釉色都泡软了。那些叠字不是撒娇的儿化音，是黄土夯进夯出的实在——山丹丹开花背洼洼红，受苦人心里熬着两盅盅疼。</p><p class="ql-block"> 调式里藏着古老的密码。前半句在羽调里低回，后半句突然翻上徵音，像羊倌甩出的响鞭劈开云雾。这种双四度的音程跃动，恰似陕北人走西口的脚步，前脚还在沟底，后脚已踏上梁顶。当唱到"酒瓶瓶高来酒杯杯低"时，旋律突然坍缩成窄窄的音域，仿佛醉汉抱着空坛子蜷在炕角，酒气化作白霜爬上窗棂。</p><p class="ql-block"> 最揪心处是副歌前的拖腔。歌者把"不想那个你呀想个"的"呀"字抻得细若游丝，喉头打着颤往高里钻，却在即将断弦的刹那急转直下，如同崖畔的驴子突然收住前蹄。这种唱法叫"拦羊腔"，是牧羊人隔着十里山梁对歌时练就的本事，非得让声音在跌宕中生出钩子，才能勾住对面梁上飘来的歌。</p><p class="ql-block"> 酒碗盛着的何止是泪水。当电吉他模拟出唢呐的呜咽，合成器铺开月光般的和声，那些古老的悲欢忽然有了金属的质地。但无论编曲如何变幻，歌里的沙砾感始终硌着耳朵——就像老农摊开手掌，纹路里嵌着永远洗不净的黄土。这曲调是从窑洞窗花上剪下来的红，是毛驴车辙里压出的紫，是糜子地里长出来的金，是黄河水千万年淘出来的褐。</p><p class="ql-block"> 酒杯杯见底时，歌者把最后那个"你"字嚼碎了咽下去。余音在电子音效里散成满天星斗，恍若看见先民们举着火把，在无定河边唱酸曲。此刻才懂，信天游原是长在黄土里的苦菜花，越是干旱的年景，根茎里越能渗出救命的甜浆。</p><p class="ql-block"> 放下耳机，胸前衣襟湿了一大片，是我的泪水也有汗水，初夏的阳光哪怕隔着玻璃窗，也有点烤人了。</p><p class="ql-block">2025，4，18，</p> <p class="ql-block">西安大小雁塔</p> <p class="ql-block">西北坡窑洞，中央军委曾办公处。 </p> <p class="ql-block">如今的南泥湾</p> <p class="ql-block">美丽的南泥湾</p> <p class="ql-block">西安市古城墙</p> <p class="ql-block">西安兵马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