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留給世人的遺產(瓦薩里與《藝苑名人傳》)

李常生

這篇文章很好,我整理了一下,提供有興趣的人參考。<div>很高興您能閱讀這篇文章。</div><div>李常生 2025/04/21</div> 瓦薩里(Giorgio Vasari, 1511–1574)的《藝苑名人傳》是今日認識文藝復興藝術家最重要的文獻之一。1550 年,他出版了這部劃時代的著作,原名《Le vite de' più eccellenti architetti, pittori, et scultori italiani, da Cimabue insino a' tempi nostri》,直譯為《由契馬布埃至當代最優秀的義大利建築師、畫家、雕刻家的生平》。1568 年,瓦薩里推出增訂版,新增多位藝術家的傳記,並擴充與修訂原文,成為今日學界最常引用的標準版本。中文世界約定俗成地將書名譯為《藝苑名人傳》。 這部書系統蒐集了自 13 世紀末至瓦薩里當代共一百多位藝術家的生平與作品,並以時間順序構成敘事結構,是歐洲第一部流傳至今、具有規模與史觀的藝術家列傳。 志文出版社曾於 1986 年出版《文藝復興的奇葩》,選譯瓦薩里筆下達文西、米開朗基羅與拉斐爾三人的傳記篇章。雖然不是完整譯本,這部選集仍成功引介文藝復興的核心人物與時代精神,讓台灣讀者得以更親近這段藝術與思想交織的歷史情境。<br><br><br>瓦薩里在《藝苑名人傳》,將文藝復興藝術的發展分為三個循序漸進的階段,而達文西、米開朗基羅與拉斐爾,毫無疑問地是最成熟階段的代表人物,在瓦薩里心中享有崇高地位。 今日我們所熟知的「文藝復興三傑」之說,相當程度上正是延續瓦薩里這套線性的藝術敘事模式,也讓三人的形象深植人心。他們的作品不僅象徵著時代精神,彼此之間也呈現出風格、個性與命運的交錯對比。即使在今日,他們的形象與圖像仍彼此被挪用、轉化與重新演繹,展現出跨越世代的文化生命力。<br><br><br>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文藝復興」(Renaissance)作為歷史時代的名稱,是由 19 世紀史學家所確立,但其觀念脈絡早在瓦薩里的書寫中已見端倪。他在書中使用 rinascita(重生)一詞,來形容自喬托以來義大利藝術的甦醒與復興,並藉由時間序的鋪陳,建立起一種「藝術從衰敗中復甦,並逐步邁向完美」的敘事邏輯。這種進步史觀,無疑奠定了日後「文藝復興」作為歷史概念的基礎。 <h1><b>▌見證天才與動盪政局的年輕歲月</b></h1><br>瓦薩里是義大利文藝復興後期的多才型人物,身兼畫家、建築師與藝術史的開創者。他之所以在藝術史中佔有一席之地,首先是因為他撰寫了《藝苑名人傳》,為後世保留了關鍵的藝術史資料;更重要的是,他本身也是那個天才輩出時代的見證者與同行者,得以親身觀察其中的風格演進與人物交錯。<br><br><br>他於 1511 年出生在佛羅倫斯共和國境內的阿雷佐(Arezzo,位於佛羅倫斯東側)。當時,達文西 60 歲、米開朗基羅 37 歲、拉斐爾 28 歲。等他成年、正式踏入藝術圈時,達文西與拉斐爾早已辭世,成為傳奇;米開朗基羅仍活躍於創作最前線。可以說,瓦薩里的盛年時期,正處於「見證與整理文藝復興遺產」的歷史交界點。 1524 年,瓦薩里前往佛羅倫斯學習藝術。根據他的自述,他最初曾短暫在米開朗基羅門下學習(大師當時在正受命設計麥地奇家族陵墓),後來因米開朗基羅前往羅馬,瓦薩里才轉投其他師門。如果這段記錄屬實,那麼兩人不算太長的師徒關係,不僅奠定了真摯友誼,還令瓦薩里成為米開朗基羅最熱烈的崇拜者之一。今日米開朗基羅那近乎神話的生命敘事,很大一部分正是來自瓦薩里的記錄與塑造。 另一項深刻影響瓦薩里的,是他與麥地奇家族之間長期而密切的關係。在佛羅倫斯求學期間,他如同當年的米開朗基羅,與麥地奇家族的年輕後輩一同受教,成為上層文化圈的一員。同期成員不乏日後的大人物,最著名的便是後來成為佛羅倫斯首任公爵的亞歷山大.麥地奇(Alessandro de’ Medici, 1510-1537)。就日後發展來看,瓦薩里的生涯成就,很大程度仰賴麥地奇家族的賞識與資助。<br><br>1527 年,神聖羅馬帝國軍隊攻陷羅馬,與羅馬教廷關係密切的麥地奇家族再次被政敵驅逐出佛羅倫斯。1530 年,在帝國軍隊協助下,麥地奇家族重新掌握佛羅倫斯政權,並建立起世襲制的佛羅倫斯公國(Duchy of Florence)。1569 年,公國經皇帝冊封,正式改制為托斯坎尼大公國(Grand Duchy of Tuscany),麥地奇家族的統治便一直持續至 18 世紀。<br><br>在這場政局劇變期間,米開朗基羅被共和國任命為城市防禦工程師,年僅十餘歲的瓦薩里則暫時返回故鄉阿雷佐。1531 年,他跟隨贊助人、樞機主教伊波利托·德·麥地奇(Cardinal Ippolito de’ Medici)前往羅馬。或許正是在這段期旅程中,他首次親眼見識了米開朗基羅和拉斐爾的大型壁畫。<br><br>隔年,瓦薩里又隨自幼結識的亞歷山大.麥地奇回到佛羅倫斯,不久後便以畫家身分展露頭角。 ▌藝術為政權發聲:瓦薩里的宮廷任務<br><br>藝術不只是一種表現形式,也能成為權力合法性的視覺工具。瓦薩里正是在這樣的歷史節點中,透過繪畫、建築與寫作,成為宮廷敘事的一部分。<br><br>1534 年,瓦薩里接受麥地奇家族委託,完成了《羅倫佐.麥地奇像》(Portrait of Lorenzo de’ Medici)與《亞歷山大.麥地奇像》(Portrait of Alessandro de' Medici)兩幅作品。前者描繪的是麥地奇家族最受人景仰的「偉大的羅倫佐」(Lorenzo the Magnificent, 1449-1492),畫面旨在強調其繼承了前人的美德與智慧,為家族奠定今日地位的根基;後者則以當時在位的亞歷山大公爵為主角,採用罕見的全身盔甲肖像,凸顯麥地奇家族即便歷經外人挑戰,依然能夠重新再起。<br><br>這兩幅作品的政治意圖明確,皆為當時創建不久的佛羅倫斯公國,提供了歷史連續性與合法性的視覺論述。 之後數年,瓦薩里並未久留佛羅倫斯,而是輾轉於阿雷佐、羅馬、波隆那及威尼斯等地,觀摩學習如羅馬諾(Giulio Romano)與提香(Titian)等人的作品,廣泛吸收風格語彙。這段期間最關鍵的轉折,發生於 1543 年。當時他旅居羅馬,在知名學者喬維歐(Paolo Giovio, 1483-1552)的建議下,開始撰寫當代藝術家的傳記。四年後,他完成《藝苑名人傳》的初版內容,並在 1550 年正式印刷出版。<br><br>身為一名藝術家,瓦薩里逐漸獲得越來越多表現機會。1546 年,他接下樞機主教亞歷山大.法爾內賽(Cardinal Alessandro Farnese, 1520-1589)的委託,迅速完成文書院宮(Palazzo della Cancelleria)接待廳的大型壁畫。這幅作品以當時的教宗保羅三世為主角,意在讚頌其統治下的文藝成果與和平繁榮。<br><br>由於瓦薩里在極短時間內便完成壁畫,這座空間後來被戲稱為「百日廳」(Sala dei Cento Giorni)。這個暱稱可能暗藏諷刺,就圖像表現來看,該壁畫構圖混亂、透視效果刻意,人物面容也被當代人評為不甚理想。包括瓦薩里本人在內,許多觀者都認為這不是成功的作品。根據括瓦薩里自述,當他向米開朗基羅解釋此壁畫是匆促完成時,對方僅回了一句:「顯而易見」。 儘管如此,「百日廳」仍展現出瓦薩里藝術風格的重要轉變。他在其中大量借鑑拉斐爾與米開朗基羅的構圖與造型語彙,畫面處處可見誇張姿態與動態構成,透露出明顯的矯飾主義傾向,亦是日後風格轉型的前奏。<br><br>無論「百日廳」壁畫的評價如何,都不影響瓦薩里日後在藝術與權力結構中穩步上升的地位。1537 年,公爵亞歷山大.麥地奇遭刺殺身亡,由家族旁支出身的科西莫一世(Cosimo I de' Medici, 1519-1574)繼承公爵之位。他一方面以政治手腕平定政敵,另一方面則積極透過藝文贊助穩固統治基礎,瓦薩里便是當時深受重用的藝術家之一。<br><br>他在此時最重要的成就,是 1560 年設計的烏菲茲美術館(Galleria degli Uffizi)。這座建築原是公爵為整合行政組織所興建的政府辦公中心,「Uffizi」一詞即意為「辦公室」。建築完工後,其空間逐漸被用來展示麥地奇家族的藝術收藏,並於 1769 年正式向大眾開放,直至今日仍是世界頂級的知名美術館。<br><br>瓦薩里的空間設計體現了極高的遠見。他規劃了兩翼對稱、沿著小街道伸展的 U 字形建築,中軸開放,面向亞諾河。1565 年,他更為科西莫一世設計了「瓦薩里走廊」(Corridoio Vasariano),這條私人空中通道從烏菲茲出發,穿越老橋(Ponte Vecchio),直通碧提宮(Palazzo Pitti),至今是烏菲茲美術館最具代表性的空間。 瓦薩里的另一項重要成就,是在 1563 年獲得公爵支持,於佛羅倫斯成立「藝術學院」(Accademia et Compagnia dell’Arte del Disegno)。該學院旨在推動佛羅倫斯藝術發展,並提升藝術家社會地位,成員多為當時享有盛名的藝術大師,被認為是歐洲第一所正式設立的藝術學院。自此,藝術在義大利正式走上「專業化」與「學術化」的道路。<br><br>當時,米開朗基羅已離開故土三十餘年,但作為出身佛羅倫斯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仍被尊為學院的名譽成員,並獲頒「三大藝術之父與大師」(Padre e Maestro di queste tre Arti)榮銜,以表彰他在雕刻、繪畫與建築三大領域的卓越成就。<br><br>1564 年,米開朗基羅在羅馬逝世,遺體不久後被秘密運回佛羅倫斯。消息傳開,全城為之震動,人們蜂擁而至,只為瞻仰大師的最後容顏。數日後,科西莫一世下令為其興建紀念墓,指定由瓦薩里設計,並交由藝術學院成員共同執行。<br><br>儘管事務繁忙,瓦薩里顯然未曾放下《藝苑名人傳》這項心血。在 1568 年,他出版了增修後的第二版本,補充更多藝術家傳記,並調整敘事架構,使其成為今日學界廣泛引用的標準版本,也為後世留下觀察當代藝術發展、社會氛圍與風尚轉變的重要資料。<br><br>他於 1574 年逝世前夕,仍在主持聖母百花大教堂圓頂壁畫《最後的審判》的設計與施工,最終由他的學生完成。瓦薩里一生創作豐富,但最具影響力的作品,仍是這本不斷被引用、詮釋與爭論的《藝苑名人傳》。<br><br>可以說,瓦薩里不僅記錄了文藝復興,也延續了文藝復興。他不只為三傑立傳,也替他們在歷史中搭建容身之所,使那個時代的理想得以延續在人世之中。 <h1><b>▌從重生到巔峰:瓦薩里眼中的藝術進化論</b></h1><br>瓦薩里的文筆風格誇張、八卦、戲劇性強,讀起來別具魅力。他用充滿戲劇張力的筆調,記錄了一百多位藝術家的故事,從喬托、馬薩喬,到達文西、米開朗基羅、拉斐爾。他不僅書寫藝術品,更描繪人物、傳奇,與一整個時代的文化氣氛。<br><br>若以今日史學標準來看,《藝苑名人傳》的體例確實鬆散,也存在不少資料錯誤與偏頗之處。但在瓦薩里寫作當下,並無足夠的參考資料或既有文體可依循,他必須自行收集資料、建立架構,並提出自己的觀點。就此而論,這部作品無疑具有高度的開創性。<br><br>瓦薩里帶著清晰的歷史意識展開寫作。他在前言中提到,歷史不應僅止於按年紀事,更應分析重要人物的思想、行動與事蹟,讓後人從他們的生活中獲得啟發。這種觀點承襲了古典時代的傳記傳統,也與馬基維利等當代作者的理念相通,非常具有文藝復興人文主義精神。在此脈絡下,「何謂藝術」與「何謂藝術家」,也自然成為他最根本的書寫主軸。<br><br>在《藝苑名人傳》開篇,瓦薩里明確指出,上帝創造的大自然是最好的藝術作品,而人類的非凡之處,就在於能夠觀察自然、學習自然,並試圖加以模仿與再造。因此,以大自然為師的藝術創作,是人類才智的展現,更是神聖而高尚的行為。 在這樣的前提下,瓦薩里逐步展開《藝苑名人傳》最具影響力的歷史觀:藝術曾在古典時代達到巔峰,但隨著羅馬帝國衰亡,藝術傳統遭到毀壞;基督宗教興起後,過度狂熱者更是破壞了大量古典作品。對比於過去數個世紀的衰退與遺忘,瓦薩里眼中的當代,正是藝術歷經漫長黑暗之後,開始甦醒、「重生」,再次邁向「完美境界」的時刻。<br><br>瓦薩里筆下所謂的「重生」,並非一夕之間的奇蹟,而是漫長且可被觀察的歷程。他將藝術的復興劃為三個階段,分別對應藝術創作的摸索期、風格與技法的確立期,以及最終邁向完美成熟的高峰期。<br><br>在第一階段,早期藝術家的作品雖尚不完美,但因缺乏前例可循而格外值得尊敬。如喬托(Giotto di Bondone, 1267-1337),瓦薩里寫道:「他著重於改善人物姿態,並創造出更生動的人物面容......他是第一位在作品中表現情緒的人。」<br><br>第二階段的藝術家更精通比例與和諧,能精準捕捉自然展現的真理與秩序。瓦薩里盛讚布魯內列斯基:「重新發現柱頂和簷口的美麗與多變,使教堂及其他建築有更加妥適的平面設計,建築本身也更精巧、壯麗,並具備最美麗的比例。佛羅倫斯聖母百花大教堂的壯觀圓頂,便是再好不過的證明。」 至於第三階段,也就是技法最為成熟的時期,瓦薩里認為便是他所身處的當代。其中達文西、米開朗基羅和拉斐爾三人,更被視為這段藝術巔峰的象徵。三傑在他筆下各有鮮明的典型形象:達文西天才橫溢但行事散漫;米開朗基羅幾近神格化,個性乖僻卻全面精通各類藝術;拉斐爾溫潤優雅、天資完美,卻英年早逝,留下無限惋惜。時至今日,我們對他們的普遍印象,很大程度上延續了瓦薩里的看法。<br><br>在分析達文西時,瓦薩里特別強調他的觀察力與構圖能力,讚賞道:<br><br>「他除了大膽、創新的構圖,以及如實呈現大自然的所有細節,他的作品展現了對秩序、更好配置、正確比例、完美構圖及神聖優美等面向,皆有相當了不起的理解。」 至於拉斐爾,則被描寫為善於學習、兼容並蓄的典範:<br><br>「鑽研古代和當代大師們的成就,從中擷取最精華的部分;藉由模仿,他以媲美古典時代阿佩拉斯(Apelles)和澤克西斯(Zeuxis)等人的完美境界,甚至還加入更高明的元素,豐富了繪畫藝術。……他的嬰孩人物像有著淘氣眼神和好動姿態。」 不過,在瓦薩里心目中,最偉大的藝術家仍非米開朗基羅莫屬。他以近乎宗教般的語氣寫道:<br><br>「但技壓群雄、榮獲桂冠者,是神聖的米開朗基羅。他不僅只在某一項藝術領域中擁有最高成就,更同時獨霸三個領域。他超越所有幾可與自然藝術並駕齊驅的藝術家,甚至勝過所有最知名的古代藝術家;他毫無疑問地超越了自然本身。...…無法想像還有任何古怪困難的事情,是他那經由勤奮、構圖、技法、構思和天賦鍛鍊出來的神聖才智無法克服。」<br><br>除了這些高度讚頌的字句,瓦薩里也留下許多藝術家的生活細節與為人處事風格,讓遙不可及的天才擁有生動具體的輪廓。例如,他提到達文西體格健壯且喜歡惡作劇;拉斐爾為人隨和、交友廣泛,出門時總有一群人簇擁跟隨;而性情孤僻的米開朗基羅,則始終對這兩位同時代才子抱持距離。天才之間的相處與張力,也由此可見一斑。 <h1><b>▌文藝復興的真正遺產,是人性</b></h1><br>在瓦薩里的 16 世紀中葉,藝術家的社會地位正逐漸轉變。雖然部分藝術家已受到王公貴族賞識,聲望漸高,但在多數人眼中,他們仍被視為技藝出眾的工匠,難以被視為「有思想的人」。瓦薩里撰寫《藝苑名人傳》,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要為藝術家正名——他希望世人看見,藝術家不是畫圖雕刻的能手,他們擁有靈感、個性與天賦,甚至具備哲學家的格局。他想建立一種全新的觀點:藝術是一種智慧的展現,而藝術家,是一種文化英雄。<br><br>同樣重要的是,《藝苑名人傳》從未迴避藝術家的缺點。書中的主角們不乏性情粗魯、個性偏執者,更會遭遇挫敗、甚至惹上官司。換言之,藝術家並非完人。然而,瓦薩里也不停強調,真正使他們成為藝術家的,是那份不斷學習、精進技藝及充實知識的決心。他相信,再卓越的天資也需要透過鍛鍊與學習才能發揮極致。藝術家需熟稔人體解剖、透視技法、幾何比例等學問,方能達到前所未有的成就。對瓦薩里而言,所謂的「重生」正是建立在眾人持續積累的努力之上。<br><br>《藝苑名人傳》透過一位又一位藝術家的生命軌跡,為我們描繪出一個充滿希望的文藝復興時代。它所傳遞的不只是藝術風格的演變,更是一種信念:人是不完美的,但我們可以正視自身缺陷,並不斷朝向更好的境地努力。比起美麗的藝術作品,這些藝術家展現出來的時代精神,或許才是文藝復興最重要的遺產。 Don't call it a dream, call it a p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