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公元二零零六年五月,萍踏上了去往上海的旅程。 这次去沪对萍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宝贝女儿思思被美国高等学府——哈佛大学录取, 这是女儿梦寐以求的大学,因为她听说这儿的医科专业是世界一流的,所以她一概谢绝了另几所大学的邀请。萍为女儿高兴,为女儿自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海,全家都在为思思准备行装,苏南有经验了,所以大部分准备工作由苏南操持。萍一有时间就拉着思思千叮万嘱,泪眼汪汪。 远隔重洋的离别未免带来伤感,母女俩的眼泪流在了一起。思思已经出落成一个气质非凡,眉清目秀的大姑娘了。苗条而又丰满的身材让多少少女羡慕,让多少少男心动。萍拉着女儿总也看不够, 又是搂又是抱,还唠叨个没完。思思千叮万嘱,要母亲抛去烦恼,寻求快乐,保重身体,恢复健康。女儿最大的愿望是母亲能随自己的心愿生活。“妈妈,人是为自己活的,不是活在别人的眼光和议论里,活给别人看是很辛苦很痛苦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萍使劲地点了点头,说:“思思长大了,懂事了,妈妈一定听你的话,为自己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告别的时间终于来临,全家人都送思思到机场。萍一直紧紧地握住思思的手,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思思看到昔日如此貌美的母亲,现在已经未老先衰,形销骨立,让人怜,让人疼。思思依偎在母亲怀里,叮嘱再三:保重、健康、快乐!要上飞机了,思思一下抱住了苏南,泪流满面:“妈妈,我的好妈妈,思思有今朝之日,全靠妈妈的抚养教育,您是我的恩人,是我命中的贵人。为思思您不要太操劳,我要看到一个永远生气勃勃的您,永远健康快乐的你。您一定要顾惜自己,等思思回来。思思去那边一定不给你丢脸,像您那样地要强。虽然我不是您生,但我的身上有你的影子,不,有您的烙印。思思一定会知恩图报,保重!”苏南抱紧思思说:“妈妈要你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一个光宗耀祖的女强人,要适应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要爱惜身体。”思思拥抱了一下父亲说:“爸爸,您在事业上的成就有目共睹,您对家庭的尽责也让人称道。我走后希望您多去照顾萍妈妈,她是那么的脆弱和无能,你要给她生活的乐趣,给她自信和尊重,即使爱已去,责任还在。您能向我保证照顾她一辈子吗?”秦说:“我保证!”她又拥抱了飞飞,说:“我们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我们的血管里都流着秦的血,一直来我们亲密无间,胜似亲兄妹。我走了,希望你多照顾爸爸妈妈,他们在日渐衰老,公司的事不要让爸操心了。还有,你结婚那天不要忘了告诉我哦,我们网上再聊。”思思又走到抹着眼泪的吴妈身边,对吴妈恭恭敬敬地三鞠躬,说:“吴妈,谢谢你照顾了我16年,现在你年龄大了,不要再做了。妈妈早就请了阿姨来帮忙,您就把我们的家当作您的家,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活着。您是秦家的有功之臣,享您的清福吧,以后我还要孝敬您呢。”说得吴妈涕泪交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思思又走到萍面前,说:“妈妈,我走了,您保重,不要让我担心好吗?”萍说:“好孩子,妈妈一定记住你的话,快乐地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架银白色的客机,载着一家人的宝贝——思思,冲上了蓝天,机尾那白色的气流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瞬间消失在蓝天白云之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两年后,湖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刘姐早就离开萍,在医院当全日护工,有时也来看望萍,陪萍说说话,解解闷。在萍的坚持下,秦和苏南没有再帮萍请保姆。萍记住女儿的话,要坚强,要自立。她过起了正常人的生活。早晨在小区锻炼,接着去买菜。回家后打扫屋子,到时间准备午饭。也许是一个人吃饭的缘故吧,萍每餐只能吃小半碗,煮好的饭菜他舍不得倒掉就留在第二天吃。下午睡个午觉,三点左右起床, 看看电视,听听音乐,最多的时间用来想女儿。思思有时会在夜间打电话来,问寒嘘暖,萍少不得一番流泪,一番唠叨,有时思思会说:“妈妈, 电话费很贵的,我挂了好吗?”萍才放下电话,痴痴地看着话机——好久,好久。 晚饭后,萍有时会在小区的花园散步,跟认识的人打招呼。 有人建议她练太极,她摇了摇头说:“我这人没毅力,没恒心,心浮气躁学不会的。”天宇逐渐地降下帷幕,黑夜来临,这是萍最难熬的时间。她透过玻璃窗,看到一户户人家亮起了灯,有的窗户还有人影在晃动。她会去想象这灯下的人在干什么,有否像她一样形单影只。夏天还好,天黑得慢,萍喜欢看深蓝色的天空中那闪烁的星星,她会找一颗最亮的星,心里面想这是远隔重洋的思思。再在旁边找一颗黯淡的,把它当做自己。此时她会感到离女儿很近,很幸福。到夜风吹透她薄薄的衣衫,把她从想象拉回现实,时针指着十点。萍就推开卧室的门,哈欠来了,瞌睡也来了。当秋风一起,黄叶开始凋零,萍觉得自己比孟姜女还凄凉。秦已过花甲之年,来湖州的次数越来越少,在电话中还能听到他明显苍老的声音。萍想他来又疼他来。喜欢自己驾车的秦,万一在路上出了事该怎么办?何况他患有高血压好几年了。孤独寂廖的萍怎不让人怜,让人哀。想当初,秦对自己是多么的体贴,多么的情意绵绵。她给她快乐的同时,自己也快乐得像吃饱的猪似的哼哼。</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又是一帘夜幕垂。窗外月光如水,夜风似泣。窗内孤灯映壁,形只影单。凉透了的咖啡,嘀嗒的钟声……一样的夜晚,一样的月色,一样的无眠。苏南去大儿子家帮助带孙子了,翔翔和思思远在大洋彼岸,保姆在楼下的居室沉睡。一阵孤独像潮水般的向秦少卿袭来。一个当年叱咤风云的企业界精英,如今躺在摇椅上张皇失措。近年来的种种疾病和心病像蛇般地吞噬着他的身体和心灵。脸,明显消瘦,精神也有些萎靡,特别当他独处时,更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孤独和无助。他时时反省和忏悔——对两个女人。他曾经背叛了苏南,玷污了萍,壮年时还以为这是男人成功的标志,男人雄壮的象征……茶几上放着电话机,伸手就可以拿到,他把手伸向它,可又缩了回来。与萍聊些什么呢?听她的怨言还是她的哭声?她需要的是他的保护,可现在他自身难保。去向她倾诉吗?毕竟是个男人,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已经好久没去了,她一定在怪我,怪就怪吧,总有那么一天——不能满足她需求的一天。我老了,是心灵的老, 真正的老。为什么人到老了才想起年轻时的荒唐不羁?此时弥补已晚。我有一个表面上完整、温馨的家,亿万的资产。而萍真正意义上的家在哪里?想必此时她也在对灯长吁吧。明天,不,过几天我一定去看望她。秦的心似乎平静了些,有了睡意 ,他把脚伸进拖鞋往那张大床蹒跚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公元二零零九年 湖州</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萍去超市购物,远远地看到当年的邻居大姐。萍很兴奋,已经近二十年没见面了,忙上去打个招呼。萍推着购物车快步向前。“雯雯姐,你也来买东西啊。”萍说。那人转过身看着萍愣住了:“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萍说:“我是刘萍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啊,怎么不认识我啦?”雯雯端详了好久才大声说:“啊,是萍妹啊,你怎么变化这么大,我真不认识你了。”萍说:“一言难尽啊,你明天有空吗?到我家来坐坐。”雯雯欣然答应。萍便把新家的地址告诉了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雯雯得知萍的遭遇后,感慨地说:“当年我多么羡慕你的美貌,看来美貌害了你呀。我相貌平平,生活也平平, 但是身边总有个知冷知热的伴。思思又远在他国,你有事也叫不应她。我的女儿就在本地,有什么事,一个电话过去,十分钟就到,多方便”雯雯大萍六岁,以前总像姐姐似的罩着萍,现在看到萍活得那么不光彩,那么狼狈和孤独,不禁也流下泪来。萍说:“雯姐,您还工作?”雯雯说:“ 哪里,工厂早就倒闭,卖给了一位乡下老板。我也早就到退休年龄,现在靠1千多元的退休工资吃饭。”萍说:“那你就常来我家陪陪我,就像小时候一样。”雯雯说:“只要你不讨厌,我会经常来的。”从此雯雯又回到了萍的身边,成为萍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雯雯来约萍去卡拉OK厅唱歌:“萍妹,不要整天呆在家里,花瓶里的花没多久就会枯萎,而有阳光雨露滋润的花开得艳,开得久。多出去走走、看看,参加一些活动,心情就会开朗,人也快乐得多。”于是,萍第一次踏进歌厅的大门。已经有几个雯雯的朋友在那儿了,有男有女,年龄都在花甲左右,打扮却还时尚。雯雯把萍介绍给她的伙伴,大家都热烈欢迎:“你还年轻啊,是我们的小妹妹。”萍说:“我也已经快50了,老了。“不老啊,还很漂亮,就是瘦了点,你在减肥吧。”有人说。萍说:“我想增肥呢。”一阵欢笑。雯雯从小就喜欢唱歌,萍最爱听她百灵鸟似的嗓音。不要小看这些大叔大婶们,他们一亮嗓子都有个三分三,雯雯是唱的最好的一个。听他们唱歌,萍很开心,觉得是一种享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雯雯姐,你们怎么都唱得那么好啊?像受过专业训练一样。”一天雯雯来萍家时萍问。雯说:“有的人原来唱得就不错,经过老年大学声乐班的训练就唱得更好了,你也可以去报名参加啊。”萍说:“老年大学都是上了年岁的人,我参加合适吗?”文文回答:“怎么不合适?学校有没有规定年龄,而且那些那些老人的心态都很年轻,你能融合进去的。”于是雯雯带萍参加了老年大学的声乐班 萍也有了一个集体,有了许多伙伴。萍对学声乐很感兴趣,觉得每一堂课都会有点滴的收获,歌厅变成了她经常去的地方,从听别人唱到自己亲自尝试,在快乐的同时,她又找到了差距:“雯雯姐,我唱起来怎么就没你们那样好听呢?”雯雯说:“我们是用老师教的方法唱的,所以音色比较美,而且我们学歌的时间比你长多了,别着急,等你掌握了发声技巧,你会唱得很好,毕竟你比我们年轻”萍为了提高自己的声乐技巧,在别人的介绍下又参加了周三晚上的声乐培训班,那里人相对比较少,学费虽然贵了些,可老师的传授也比老年大学的仔细了很多,萍很满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萍心情开朗了很多 ,但也疲惫了很多。因为除了秦偶尔来湖,她能不用亲自收拾屋子,享受请秦给她的照顾和服务,太多太多的时间都要亲自去做琐碎的家务,本来就赢弱的身体就更觉得力不从心。但她并没有放弃学习声乐,因为在提高自己歌唱技巧的同时也收获了快乐。她累着,坚持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萍在沙发上渐入梦乡。厨房里的水已经开了,水气顶掉壶盖,沸水肆意地往外溢,一会儿把炉火浇灭,煤气还是毫不知情地从管道里肆意地往外喷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即日 美国 哈佛大学</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思思正聚精会神地听课,突然她变得心神不定,坐立不安,这种感觉她从未经历过。她摇了摇头,然后深呼吸,试图把这种莫名的状态调整好。一次更为激烈的惶恐袭来,思思坐不住了,走出了教室。天那么蓝,太阳那么柔,可思思心慌意乱:“怎么会这样?”教室里空气不好吗?以前怎么从未有过这么难受的症状?跑几圈吧。思思开始在校园的草坪上跑步,但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出事的感觉。“谁出事了吗?妈妈!——一定是”思思断定。她连忙给湖州打电话,只听得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好一会儿没人接。思思知道现在湖州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妈妈应该在家。思思又打母亲的手机,里面传来音乐铃声,还是没人接。“怎么办?怎么办?”思思飞快地转动着脑子。</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即日 上海 美国 湖州</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叮铃铃——”秦睡眼朦胧地抓起话机 “快联系湖州的妈妈,她可能出事了”“思思,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妈妈出事?”思思急得快哭了,说:“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的,我感觉很不好,心慌慌的,忐忑不安,爸爸您快联系湖州吧。我等着您的回音。”思思撂下了电话。秦立刻给萍打电话,打手机 , 没有回音。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莫非真的出了事?”给苏南去了电话,苏南说:“快联系萍的母亲或哥哥,让他们去看了情况后再做决定。”“谁啊?深更半夜的打电话来。”萍的哥哥睡眼朦胧地接了电话。“是我,秦,打萍的电话和手机都不接,我怕她出事,请你去她居所看看。”“你神经过敏吧,萍好好的怎么会出事,一定是睡着了,没听到电话铃声。” 母亲听到声响走了出来说:“阿林,我一直睡不着,心惊肉跳的,你先打个电话去。”母亲接过电话说:“秦老板,我叫阿林去了你放心吧, 不会出事的。”“但愿如此,谢谢啦,有音讯打个电话过来”秦放下了话机焦急地等待着。 阿林拨了萍的电话号码,果然没人接,打手机也没接。这时他也慌了跟母亲打了招呼就急匆匆地骑着摩托车出发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