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燕语欢歌传暖信,蝶飞曼舞绕芳丘。莫叹花事匆匆去,且共春光一并留 ...谷雨过后,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窗外的海棠静静绽放……</p><p class="ql-block"> 晨起推窗,粉白色的花簇在晨光中簌簌颤动 ,像一群身着素锦的舞者在微风里轻摇曼舞。忽然想起川端康成笔下那句“凌晨四点,看海棠花未眠”,此刻满树繁英在霞光的轻抚下熠熠生辉,倒比那凌晨静谧中的海棠,更多了几分人间的生气与明媚。</p><p class="ql-block"> 上周去医院探望爸爸的一位老同学九十岁多的伯伯,他躺在病床上输液,床头摆着一盆小巧精致的海棠盆景。护士说老人固执得很,化疗期间也要亲自给花浇水。“你们年轻人不懂,”他枯枝般的手抚过皱缩的花瓣,“花开到荼蘼才见真章,就像人活到尽头才懂什么是圆满。这海棠,从抽芽冒叶,到鼓出花苞,再到一点点盛放,每个阶段都有滋味。人这一辈子啊,顺境逆境,都是风景。年轻时候追求功成名就,到了我这把年纪,才明白平平静静,守着心中这点热爱,就是圆满。”</p><p class="ql-block"> 海棠的美总带着三分决绝。李清照说它"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分明是惜春的嗔怪,却藏着对韶光易逝的清醒。就像《暮色将近》里的戴安娜·阿西尔,八十岁提笔写作,九十四岁仍在花园松土,她说“腐朽与新生的界限本就模糊”。窗前的海棠落红委地时,我看见邻居阿姨戴着老花镜修剪残枝,银发在风里扬起,恍若惊鸿照影。</p><p class="ql-block"> 暮春四月,满地落英织就绯色绒毯,偶有迟开的花苞在枝头摇摇欲坠。忽而想起敦煌壁画里的飞天,衣袂翩跹间裹挟着对永恒的向往。就像阿西尔在书页间埋藏的秘密:当生命进入尾声,真正重要的从来不是长度,而是在每个当下是否活出了密度......</p><p class="ql-block"> 前夜风雨忽至,昨晨瞥见树下散落的花瓣竟都仰面朝天。宋代诗人杨万里早有诗云:“却是海棠微雨后,满身珠翠压朱楼”。这些残红在泥泞里保持着骄傲的姿态,犹如阿西尔笔下那些暮年绽放的生命——她们不再惧怕时光的剪刀,只管在余烬里跳一支最后的探戈。</p><p class="ql-block"> 夕阳斜照,枝头仅存的海棠正在褪色。我也慢慢明白:生命最动人的时刻不在盛放的刹那,而在懂得与凋零坦然相处的从容。看那窗外的海棠,纵使明日化作春泥,今天依然要把最后一缕芬芳留给春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