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花：想念

云阳山里郎

宝宝：

今天是五月二十八日。离开你们已有三个月零五天，而相聚却还需近三个月。这些日子，一个人的生活总是平淡如水，毫无波澜。工作日我通常早早下班，独自骑车狂奔回家。风裹着我的身体掠过，吹乱头发，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向后拉扯。还车后，我总在路边随便吃点——时间久了，菜摊老板已熟知我的口味。菜刚出锅，我便找个板凳坐下，扒饭如“青龙吸水”，几分钟就能干掉两碗，随后大喊一声：“老板，买单。”

饭后总有些怅然。踩着夕阳余晖，我琢磨着如何打发睡前时光：看书、上网、写东西、看电影，单调重复。偶尔倦怠，而倦怠往往源于想念你们。于是我拼命把时间填满，不让空隙钻进来。可即便如此，你们仍会从密密麻麻的时光里“冒”出来，笑着闹着和我说话。

晴好的日子，我总会在回小屋前在中庭广场小坐。居民们拖家带口来休闲：打羽毛球的、踩滑板的、牵手散步的，还有许多人推着婴儿透气。我的目光常常停在和你同龄的孩子身上，心想：宝宝是不是也这么白白胖胖、机灵爱笑？我走近那些躺在怀里或推车里的孩子，又怕引起看护人紧张，总会不自觉放慢脚步。长廊上，成群的妈妈聊着育儿琐事，我便装作路过，竖起耳朵“偷听”，仿佛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就能拼凑出你成长的模样。有时运气好能多听几句，竟像拾贝人在海滩上捡到珍宝般惊喜，哪怕海水泡着脚伤，也浑然不觉。

时间的海水本应冲淡一切，包括想念，可它总是太慢太慢。若能快些，哪怕瞬间“窒息”也无妨。黑夜因此显得格外漫长，像蛇一般缠绕着我。今夜更添寒意：屋外风雨交加，北风拍打着墙面，发出狰狞的呜咽。我蜷缩在不到10平米的小屋被窝里，寒风如长脚的蜈蚣，钻透每一寸空间。不想翻书，也无睡意，满脑子都是你们。

今晚打电话回家，只听见你断断续续的哭声。妈妈说你喝奶太急，白天也没怎么睡，她们跟着受累。你还像出生时一样，总要抱着睡——想到这儿，我一阵心酸，怕你缺乏安全感。可爸爸远在千里之外，无法给你战胜黑夜与恐惧的力量。自责如潮水般淹没我，身心一起坠入谷底。

恍惚间，心灵挣脱肉体，穿过层层迷雾，竟看见熟悉的光：青山绿水、小河人家，还有故乡的一切，像水墨画卷般亲切。转过几道弯，山下便是我们的家：门前桃花、夹竹桃盛开，鸡鸣狗吠声此起彼伏，围墙里藏着温馨的“城堡”。你躺在妈妈怀里浅睡，嘴里咿呀着，像在说梦话；开阔的脑门耷拉着细发，鼻翼白皙发亮，漂亮极了。我想轻轻抱你，又怕惊醒你的美梦。妈妈微闭着眼，脸上写满疲倦，偶尔打盹又强撑着直起腰。我想给她披件外衣，又怕惊醒后只剩无尽的不舍。床柜上还放着你出生时的衣物，而我想象中的你，该是更高、更胖了吧？隔室传来爷爷的鼾声，想必他们都还好……

乒乒乓乓的雨声惊醒了我，不知是从梦中醒来，还是根本未曾入睡。口渴难忍，我起身喝水，想着一时难眠，便打开电脑，敲下这些想对你说的话。

爱你的爸爸

2010年5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