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迎抑郁症（五）

黄少群

接上篇“走近抑郁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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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换后的病房各方面都比原先的稍胜一筹，病友及病人家属之间、包括护工都相处融洽，有说有笑。表哥在最后靠近窗户的病床，中间的那个病人是从事证券工作的，有个女孩已读四年级。他的妻子年轻漂亮，但在丈夫患抑郁症之后，便闹着要离婚，不常来（据说，抑郁症病人对性生活不仅不感兴趣，甚至是厌恶）。倒是年已古稀的父母，轮流着来作为陪护人，值夜班的主要是他父亲，有时还与表哥下两盘象棋。

靠近入门的是一个小伙子，在发廊打工，可能来自路途较远的农村，他的父亲自己当护工。小小的病房，也有着人间百态：这边有个妻子不常来探视的中年人，那边有个日夜守在儿子病床旁边的父亲。

表哥由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时，就被告知病人须24小时有专人陪护。家里人做不到做，就必定要请护工。护士们好不容易为表哥联系了一个，因为当晚表哥身边要有人陪护，那护工马上在几十公里外的乡下动身，赶到医院时已是晚上八点钟左右。她四十多岁，在护工中较年轻，给人精明能干的好印象。在护工中，有一些人是农村的老汉，他们服务于男病人，有时可能更方便。

表哥的人生第一次有了勤务兵的服侍，他没什么行动不便，精神也基本正常。当护工三餐都为他打饭，然后把陪人椅对着床头柜摆好，让表哥正襟危坐而后进餐，吃完饭地马上端走餐具去洗干净回来，这些虽然是有偿服务，表哥也心存感激。护工则庆幸表哥对人态度好、病情轻很容易伺候（有些病人是很难应付的）。

作为病人总是渴望出院回家的。在度过了对表哥来说很漫长的二十天之后，表哥获医生同意出院。这当然是极大喜讯，他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离开。表哥那次住院结算时收费好象不足一万元，但护工费另计。

抑郁症患者四肢无事，五脏六腑正常，只是心理健康的问题，故病人无须动手术，只是打针输液和吃药，医疗费用倒不是很昂贵。

表哥的出院并不是病已痊愈，而是病情不那么严重了，也可能是医保报销对住院时间有所限制。这是一种出院后仍须长期服药的病。表哥记得自己多年来仅曾停药不足十天，但在三年多的时间里，却还出现了两次病情复发。也就是说，他基本上遵医嘱服药，但病情仍莫明其妙地复发了两次，只能说是病根未除吧。复发时不再是严重的失眠在打头阵，而是思维和智力又出了问题，对事物又不感兴趣。

医生说，如果出现三次得病，便建议长期服药。现在，表哥最后一次的病愈已过去三四年，但医生说有的人本来好好的，但一停药，病就又发作了，家属便不让表哥停药，医生也总是要他坚持。好在目前每天只在早晚各吃一粒药片，医生说剂量很小，不会影响身体。表哥也没有发现药物危害了自己的哪一方面，但心里多少有点阴影。

表哥深有体会的是：作为抑郁症患者，只要在精神受折磨最最严重的时候，没有放弃，不寻求以自杀解脱，经过治疗，一般用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能康复。但由于抑郁症是一种复发较多的病，故要求患者仍须服药，时间在一年半至二年，病人当然听只能听医生的安排。

“不同于住院，吃药片由护士送来，都是散庄没包装的。出院后在门诊病药房取药，不仅可从外包装知道药品的名称，如果是整盒拿药是，有时也见到药品的说明书。”表哥说：几年来，医生基本上都是一个阶段给你吃某一种抗抑郁药，如果迟迟未见效，便再尝试另一种。在表哥看来，属于抗抑郁症的药物有多种，但医生实际上较难判断出哪种药对他的病人最有效，故吃一种药不见效，便换另一种。抑郁症在表哥的身上三起三落，到最后一次，医生曾经表示，针对表哥的病，他几乎已经用尽了可用的抗抑郁药。

没住院之后，药品经常是整盒拿回来的，里面附有说明书。表哥曾拿着放大镜，阅读那些密密麻麻的极小的字，一度大惊失色。因为里面的内容告诉他，这些药品都有十分可怕的副作用，对身体的五脏六腑、方方面面都有伤害。但对于表哥的恐慌，医生却一笑置之。表哥被告知，任何西药都附有写着一大堆副作用的说明书，那是厂家有言在先，以防万一而已。如果遵医嘱，便不用担心。因为药的剂量被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可是表哥对此半信半疑，他常听到的一句话是“逢药三分毒”，现在天天要吃，早晚都得吃，日积月累，那毒素不会沉淀在身体中吗？连续六七年，难道它不会发难吗？

“在一段时间里，我在服用药片的时候，常有着生死置之度外的悲壮之情。因为不吃药，则担心病情转严重，家人和医生也都在逼我吃；吃了，我又觉得简直无异于在慢性自杀。”好在服药多年，健康并无大碍。表哥也就没把药物副作用这事放在心上了。

后来，表哥根据自己的情况，对抑郁症和药物有了一番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