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刹那的惊鸿

钟厚诚

《洛阳赏牡丹》

暮春时节，洛阳城仿佛被云霞浸染。龙门山下的牡丹次第舒展，层层叠叠的花瓣如缀满珍珠的霞帔，在晨露中流转着千年未改的雍容。世人皆道"唯有牡丹真国色"，却不知这倾城之姿，原是盛唐气象在泥土中凝结的琥珀。

九朝古都的砖缝里，仍嵌着武则天贬谪牡丹的传说。那些被女皇掷落洛阳的焦骨牡丹，竟在邙山脚下开出更灼目的光华。唐宋文人的笔尖曾在此悬停——白居易的"花开花落二十日"，欧阳修的"洛阳地脉花最宜"，都化作花蕊间流淌的金粉。今日的赏花人摩肩接踵，银发老者支起画架，红衣少女簪花鬓边，稚童追着飘落的花瓣，恍惚间与千年前的簪缨仕女隔空对望。

当暮色漫过应天门，满城牡丹在晚风中轻轻震颤。她们深知这铺天盖地的绚烂终将零落成泥，却仍以倾城的勇气绽开每片花瓣，如同洛阳城在历史长河里一次次从废墟中开出新的花季。原来刹那芳华，亦可成为永恒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