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泉下的星光邀约

李文斌

月牙泉下的星光邀约

九月的瓜州西湖镇浸在蜜瓜甜香里。我坐在云姐客栈的葡萄架下核对着货单，指尖还黏着李广杏的蜜汁，混着厨房飘来的烤肉香，编织出独属于西北的热烈风情。突然，手机震动，雪雁的微信头像跃入眼帘——照片里，她戴着墨镜倚着货车，身后祁连山巍峨连绵，配文"东北女将又出征"，那股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飒爽劲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大哥！今天鸣沙山月牙泉有大漠实景演出，我听张喜说你在云姐客栈搭他的顺风车去看演出，咋不喊我？我不是跟你说我在敦煌吗？"消息末尾跟着三个委屈巴巴的小骆驼表情包。我望着张喜那张嬉皮笑脸的臭脸，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跃："观众席第三排的李广杏快啃完了，缺个抢食的！"语音通话瞬间弹起，夹杂着敦煌戈壁的风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卸完工艺品，明天正好有瓜州回货，等着接驾吧您！"

　　暮色如潮水般漫过鸣沙山，月牙泉畔华灯次第亮起。整个山谷仿佛被金色的绸带环绕，数百顶驼灯在沙坡上蜿蜒成流动的星河，与月牙泉粼粼波光交相辉映。身着艳丽服饰的演员们骑着骆驼从沙海中缓缓走出，丝绸帷幔在风中猎猎作响，羌笛声与鼓点交织成苍茫韵律。当全息投影的飞天神女在月牙泉上空舒展广袖，璀璨的光影掠过陈雪雁惊艳的眼眸，映得她鹅黄色冲锋衣都镀上了一层琉璃色。

人群中，一抹跳跃的黄色身影格外醒目。陈雪雁穿着鹅黄色冲锋衣，内搭的砖红色格纹衬衫将她的脸庞衬得愈发明艳。卡其色工装裤利落束在沙漠靴里，马尾辫上系着的天蓝色发绳，在风中翻飞，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可算逮着你了！"她拨开熙攘的人群，带着沙枣香的风裹着人扑过来，两杯凝着水珠的杏皮水塞进我手里。她拽着我在沙坡坐下，变戏法似的掏出油纸包，刚出炉的馕饼还带着炭火的温度："本地人说要夹杏脯吃，试试？"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忽然想起去年在策勒县，她被困戈壁时，也是这样带着风沙的温度，攥着我的手腕说"可算等到你了"。

　　散场后，敦煌的夜已深沉。我上了陈雪雁的大货车，引擎轰鸣声中，车灯划破戈壁的黑暗，载着我们向一百多公里外的瓜州疾驰。抵达云姐客栈时，时针已指向十一点半，这么深的夜了，云姐还在客栈外边等我们，我们停好车，云姐远远地向我们招手。我把云姐介绍给陈雪雁，陈雪雁立刻张开双臂，给了云姐一个热烈的拥抱："姐！可算见到真人了！老哥常常念叨您，说您人特别好！"说着掏出彩塑小骆驼，"这是俺在敦煌挑的，放柜台镇店！"云姐笑得眼角泛起泪花，听小李说你来我家客店，我特意给你们准备了一桌家常便饭……

　　院里的葡萄架下，云姐早备好了一桌丰盛的瓜州美食——滋滋冒油的烤羊肉、瓜州双塔鱼，筋道的拉条、金黄的酥皮油糕，羊头煮麦汤蒸腾的热气裹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雪雁惊呼着，太香了。

然后她匆匆去车上拿出一瓶东北小烧："路上藏的宝贝，今晚不醉不归！"我们围坐桌前，杯盏相碰，在酒香与烟火气中，分享着各自路上的奇遇。她讲起在南疆遇见的维吾尔族大叔，手把手教她烤馕；我说起在张掖遇到的暴雨，险些让一车货物泡了汤。笑声与谈天声，和着戈壁的夜风，飘向缀满繁星的夜空。她突然伸手按住我要夹菜的手："还记得橡皮山云姐给你的铜铃铛吗？那回要不是听见你的铃声，我怕是要在雪窝子里给骆驼当路标了。"

　　夜深入静时，我们坐在露台看银河。雪雁忽然掏出个绒布盒子，里面躺着对戈壁玛瑙手串，纹路像月牙泉的水痕："白天在敦煌市集淘的，老板说叫'月牙同心'。"她指尖摩挲着手串上的天然纹路，耳尖有点发红，"其实我早想好了，咱们组个西北线的车队吧？就像以前那样，你跑东我跑西，走到哪儿都有个照应。"风掀起她的马尾辫，发绳上的银铃轻轻作响，像在应和远处鸣沙山的低吟。

　　晨光染亮瓜州西湖镇时，她摇下车窗塞给我个保温桶，云姐熬的羊头煮麦汤还冒着热气："别忘了，下个月哈密的枣子该收了，我在星星峡等你！"货车引擎声渐远，尾灯在晨雾里明明灭灭，像一串未说完的约定，跟着丝路的车辙，延伸向更远的大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