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我的姐姐

小许

我有两个姐姐，大姐比我大6岁。

大姐从小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她学习成绩好，从读小学开始她就一直是带着三道杠标志的好学生。

她12岁的那年，广州军区文工团来衡阳招生，一共招取了2个人，我大姐就是其中一个。只可惜我父亲坚决不同意她去。

因为父亲希望我们好好读书。他希望我们能够上大学。他说哪怕是不吃饭也要供我们读书。可惜实时弄人，我们兄弟姐妹六人就没有一个读完了初中毕业。

大姐上初中的时候，正好赶上那三年灾难时期，她每天饿着肚子去上学。实在受不了了就逃课回家找吃的。那时候我的母亲刚刚开始精神病发作。作为家里的大姐姐，她每天饿着肚子，悲伤而痛苦的看着因病而疯狂的母亲。初二都没读完她就正式休学了。从此16岁的大姐就代替母亲，在家养育保护着我们5个弟弟妹妹。

1946年出生的大姐，在1964年就作为第一批社会青年，下放到郴州桂阳一个知青农场。文化大革命后期，农场解散，又把他们重新插队落户。

大姐在湘运找了个对象，结婚以后就把户口迁到了衡阳县，和我的老家是同一个县。距离父母家只有几十里路。相距近一点，她就能经常不断地，尽她最大的力量，给家里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一些帮助。

大姐一生不幸福。她和对象两个一直关系不好。苦难的生活和不和谐的婚姻使得她脾气暴戾。50多岁就去世了。

我的二姐比我大两岁。我们两个从小感情就非常好。小时候，我身体不是很好，是二姐一直处处呵护着我。

二姐从小就非常的能干。那时，我父母在工厂上班，经常性的加班加点工作，就连星期天也是常常地要搞义务劳动。能干的二姐从她读小学五. 六年级起，就开始包揽了家里几乎所有的家务活。她除了读书，买菜，做饭，洗衣服以外。还有一件最大的事；就是，擦梳和做刷子。

我父母所在的工厂是专门制作牛羊角梳，另外还生产人们洗衣服鞋子用的刷子。那时候生产工艺还很落后，这些产品许多的工艺都需要靠纯人工去完成。

所谓擦梳就是；那时没有现在这样的抛光技术。要想牛角梳子光亮，就得用人的手掌心去擦。而且最好是小女孩细嫩的手心。于是，擦梳这道工序，就让工人领回家去给家里的小孩子去完成。

我们这些女孩子把梳子放在一块木板上，蘸上一点滑石粉和水，再用手掌在梳面上飞快的来回擦拭。一直擦的手掌发热，直到梳面可以象镜子一样照的出人影就算成功了。

小时候的我坐不住，一天也擦不好三五几把梳子。但是我二姐很厉害。一批梳子大约300到500把，她一般用两天的时间就搞定了。这中间她还要读书，写作业，还要买菜做饭洗衣服。只可惜一个星期轮到我们最多一批。十来岁的二姐的手掌上总是有厚厚的茧子。

做刷子就是把已经打好孔的竹板，用尼龙线把猪鬃毛穿进固定在竹板孔内，再用剪刀将猪鬃毛修剪整齐。这样刷子就做成了。当时这些工序也需要靠纯人工完成。

各种刷子每一把分别有几十上百个孔。我一天能做好一两个就了不起了。而二姐只要一有空就开始做刷子，她平均大约用两到三分钟做一个刷子。很少有人能达到她的速度。她的手指上到处都是被尼龙线勒出来的茧子。

擦一把梳子2—3厘钱。做一个刷子2分钱。十来岁的二姐每个月能为家里赚回十多块钱。

二姐比我高一届，她是1967届初中毕业生。

1968年12月28日，二姐跟随她的学校下放到衡阳县集兵滩。

1969年1月13日，我随我的学校下放到了衡山长江公社。

两个月后，我们的父母和弟弟妹妹被遣送回衡阳县老家。一家人分别下放在四个地方，从此四分五裂。

二姐在集兵滩过了5年。这5年中，她自己的日子过的非常艰苦。但她却时刻记挂着父母和弟弟妹妹，只要知道父母弟妹有什么事。她就心中异常难过。

她自己平时炒菜一滴油也舍不得放，却把生产队分的，仅有的1斤多茶油拎回家送给父母。她把平时帮人织毛衣所得的微薄的报酬一点一点的积攒下来，买来雨鞋送给患有风湿关节炎的我。自己却常年没有鞋穿。她好不容易买回来一块当时时新的紫色布料，花季年华的她，自己舍不得，却做成了衣服送给了我。

1974年夏天，二姐随姐夫去了黑龙江。

去了黑龙江的二姐，她十分当心身患风湿关节炎的我，她让我的姐夫每月给我寄来10元钱。以保证我最起码的生活费。直到1976年我参加工作为止。

和二姐一样善良的姐夫，多少年来，一直共同帮衬扶持着这个苦难的家。直到弟妹都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