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战刚果河10:带船出航

Boende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带船出航</b></p> <p class="ql-block">  联刚团海军所属的人员,主要包括机关人员、随船军事观察员、维和部队和码头勤务人员。以船队指挥员身份带船出航,是联刚团海军军事观察员的核心任务。联刚团海军军事观察员之间可比的主要资历,就是随船出航的航次。</p> <p class="ql-block">  这里所说的一个航次,通常是指带船从金沙萨到基桑加尼(约1700公里)或其它刚果河主要支流目的地航行一个往返。根据任务的不同和停靠的港口多少,大概一个航次下来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p> <p class="ql-block">  这些船只都是联刚团海军以期租(Time Charter)的方式从当地租用的,当地的船东将配备船员的船舶租给联刚团。承租期内船舶由联刚团海军全权调遣,而联刚团不论是否航行,均需按天向船东支付租金。</p> <p class="ql-block">  在战争状态下,各种船只是交战各方生死攸关的核心装备,是其争相掌控的战略资源。船东最怕的是船只被击沉、无偿征用、扣押等,最好的状态也无非是长时间地闲置在港,而租给联合国不但能够保证船只安全,而且还能在战时持续地赚大钱。因此,当地的船东拼命想把船只租给联刚团,联刚团几乎把刚果河上最好的船只都租过来了。</p> 绝大多数的航次都是单船行动,每条船都派驻一名联合国军事观察员,全面负责船只(个别时候也有船队)的组织指挥和协调工作。这些随船的军事观察员要自备吃的、用的等生活物资,长时间地飘泊在刚果河上,生活还是比较艰苦的。 1千吨级的船,生活条件很有限。在赤道地区的烈日下,甲板晒得如同烙铁一样。船员经常用河水喷洒到甲板上降温,河水一接触甲板,就像揭开了蒸笼一样蒸汽腾腾。 航行时,船舶主机的噪音很大;停泊时,辅机的噪音也不小。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困乏至极,是难以入眠的。出航时,正常情况下,看似事情不多,但无时无刻就像被熬的鹰一样,对身心健康危害很大。 不过,与危险相比,生活上的艰苦就算不了什么。 <p class="ql-block">  危险之一,就是船只被袭击、哄抢。非洲热带雨林地区本来就非常贫困,加上连年战争,各种武装组织、老百姓都处于物质极端匮乏状态。联合国运送的物资船队,行驶在权利真空地带,时刻被各方势力和老百姓惦记着。红了眼的各方势力,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袭击船队、哄抢物资。</p> <p class="ql-block">  刚果河水流速较大,船队逆流而上时,船速低至3-4公里/小时,机动性很差。特别是在辫状河段航行,很容易被设伏逼停。夜间锚泊时,被偷袭的危险性之大就更不用说了。</p> 危险之二,就是船舶搁浅、倾覆。刚果河虽然水量极大,但部分河段航行条件并不好。 尤其是中部辫状河段,河道被无数个或固定、或移动的沙洲、岛屿分割,形成辫状河道。对航道情况不熟悉或少有不慎,就会搁浅。 刚果河上的民船都是严重超载、船况极差的破船,机动性非常差,经常出现船只倾覆、大规模群死群伤事故,因此我们的船遇见民船就远远地躲着走。 还有个重大隐患,就是刚果河里的木排,尤其是散落的木排。如果观察不周,与木排相撞,很容易损毁船只或翻船。 危险之三,就是蚊虫传播疾病的侵害。在热带水网地区的河道航行,蚊虫传播疾病也是致命的。河面蚊子的密度高,容易传播疟疾,这很容易理解。问题是,在航行期间,染上疟疾后,难以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一旦耽误治疗,极易发展为脑疟,危及生命安全。 非洲热带雨林地区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疾病。有一种像牛虻一样的采采蝇(Glossina),刚果河面上密度特别大。人被其叮咬后,就会患上昏睡病,治疗不及时会致死。 船上的饮用水也往往不达标,极易通过饮用不洁水染上霍乱、痢疾等肠道疾病。 <p class="ql-block">  尽管条件艰苦、危险,但联刚团海军的这个团队还是特别能战斗的。特别是我刚刚接手作战处的时候,油料、物资运不上去,大家都很着急。往往一个航次回来,马上接着又要出去,联合国规定的假期都没有时间休。</p> <p class="ql-block">  一次一批紧急部署物资需要运输,而在金沙萨只有头天傍晚刚刚靠港的阿尔及利亚籍军事观察员艾哈迈德 法里斯海军中校。他知道情况后,马上找到我说,那条航线就我比较熟,我再跑一趟吧。此情此景,把我感动得不要不要的。</p> 我将我军的官兵友爱的优良作风复制到了联刚团海军,十分注意关心、体贴这些漂在水上的同事们。 <p class="ql-block">  一是坚持接送出航靠港的观察员。只要有出航、靠港的,我都会亲自开车接送。海军码头有点远,联刚团的大巴车又不能进码头。观察员们出航归航,带着大包小包的非常不便。我就给自己定下规矩,一定坚持接送这些观察员。尽管一般船东去码头接船员,会把观察员一并送回去,但我亲自去接送,观察员们会感到特别温暖。观察员们心存感激,带回来的好吃的,也硬要塞给我。</p> <p class="ql-block">  二是经常通话联系。观察员们一个航次就是一个多月,会感到特别孤单。我就注意经常利用各种方式与在航的观察员互动,比如工作不忙的时候,就给他们打打卫星电话。我发现这个做法特别好,孤寂中的观察员们都很喜欢与外界通通话,以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p> <p class="ql-block">  三是适时安排一些活动。比如在人员离任、阶段性工作间隙等,我会安排一些聚餐活动。让这些长时间漂泊在水上的观察员们放松一下身心,也促进相互了解。</p> 相对而言,海军还是有比较方便的条件安排聚餐活动的。可以在船上,也可以在餐馆,我们常去的地方是6.30大街旁边的游泳池餐厅。不同种族、不同信仰、不同习惯的联合国同事们聚在一起,酒精饮料和非酒饮料照样碰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这种跨文化的独特凝聚力,令人感受到一种超越国界的人文温度,在大家的记忆深处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到联刚团海军报到的时候,阿留司令跟我谈话时强调说,任何到联刚团海军工作的人都要带船至少一个航次。尽管我被安排到联刚团联合作战中心工作,但为了熟悉一线情况,也要安排带一个航次的船。 <p class="ql-block">  我虽然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问题,但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主要是因为一是我在国内没有舰艇工作经验,对能否带船航行心里没底。担心归担心,当晚我就将行军背囊收拾停当,做好了随时出航的准备。</p> 带船出航,成了阿留司令天天调侃我的一个梗。时不时地就拿出航跟我开玩笑,要将我派出去带船。 <p class="ql-block">  开始,我还信以为真,但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他根本不可能派我出航的。因为个把月的时间,他已经离不开我了,怎么可能会派我出航呢。况且他发现,尽管我没有出航,但我对情况的了解已经很充分了,完全不妨碍我组织指挥。</p> <p class="ql-block">  随着时间的推移,通过观察员们的介绍,刚果河的风土人情、绝美的风光、浪漫的水上生活,反而激起了我对探索刚果河的热情。</p> <p class="ql-block">  我开始渴望能够有个机会随船出航。我无数次地想象,当最后一抹暮色溶入刚果河的漩涡、两岸雨林的轮廓化作巨兽脊背剪影的时候,仰头,银河如碎裂的水晶倾泻天穹;低头,河面暗涌的波纹间,忽地浮起两点幽绿的光——那是鳄鱼的眼睛,像被揉碎的两簇磷火,又像远古神灵遗落的翡翠。</p> <p class="ql-block">  我想象着,穿行在亘古蛮荒的雨林隧道里,仰望雨林上空的明月或浩瀚深邃的星河、凝视河面洒满的碎月星光渔火、追逐着波光与萤火虫交织在一起的美丽轮廓线;我想象着,沿着时空隧道去探索河边原始的村落、观看篝火映衬下的黑人舞蹈、聆听节奏感与穿透力十足的非洲鼓乐......</p> <p class="ql-block">  甚至,我还盘算着,如果长时间地随船出航不现实,就安排带船走其中的一个航段,比如从金沙萨到姆班达卡,大约一个星期的航程。我从姆班达卡飞回金沙萨,让接替的人从姆班达卡登船。</p> <p class="ql-block">  遗憾的是,直到离任,我也没有能够带船远航,去穿越时空、与雨林再次拥抱、与刚果河亲密对话,留下了永远的遗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