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于相逢天堂,坐而论道

雨树披纷

<p class="ql-block">  法国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抛妻弃子,离家出走,以艺术殉道者的果决,跑到南太平洋大溪地等岛屿隐居,最终死在那里。</p><p class="ql-block"> 一百年以后,秘鲁作家巴尔加斯·略萨,出版了小说《天堂在另一个街角》,描述了在海岛隐居的高更。</p><p class="ql-block"> 在海岛,高更极欲加入岛上白人殖民者的圈子。由于他背负抛弃妻儿、跟土著女子厮混等恶名,受到小群圈子的排斥,吃闭门羹,得不到接纳,被迫离群索居。</p> <p class="ql-block">  在略萨看来,隐居的本质,就是逃避现实的乌托邦。他并不完全认同高更的乌托邦,认为他的乌托邦,同样是一种现实存在,依然是追求名利的场域。他只是“隐身”但未隐名,一直关注着巴黎画行的买卖行情,一直渴望进入圈子“求抱抱”。</p><p class="ql-block">  你高更可以住在孤岛,但你这个人成不了孤岛。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孤岛。</p><p class="ql-block">  在巴黎热闹场获取不了的名气,在人烟稀少、条件恶劣的海岛,高更获得了。他的难兄难弟文森特·梵高,饥寒交迫,得不到承认,至死未获寸名。</p> <p class="ql-block">  生存在红尘世界,花花绿绿,喧嚣闪烁,繁华炫耀,浪漫,梦想,智慧,凝滞,愚庸,乌托邦,一地鸡毛,所有这些,掺杂、纠结和融合在每一个人身上。</p><p class="ql-block">  在生命中,有多少憧憬、愉悦和激情,就有多少失落、迷惘和遗憾;有多少成功、收获和幸福,就有多少挫败、寂寞和抑压。</p><p class="ql-block">  当一切求而不得时,就得有缓解、稀释、重生的渠道,有意远离纷扰,自我隐蔽、呼吸和放松,找寻与惯常别样的空间。</p> <p class="ql-block">  高更找到了这样的空间:尚未完全开化的海岛,隐身而求名。</p><p class="ql-block">  在这一点上,与高更殊途同归的,就是中国古代那些“隐士”。</p><p class="ql-block">  既然隐逸深山老林,隐士们本应该“不知所终”,息交绝游,声息全无。但不甘“隐没”的他们,又是诗书,又是立言,欲擒而故纵,“身在江海之上,心居魏阙之下”,使隐居成为求官获名的另类途径,也就是唐代隐士司马承祯所称的“乃仕宦之捷径耳。”</p> <p class="ql-block">  隐士们人隐声不隐,避世隐遁暗求名,挥麈谈禅不避利,这样的“既要又要”,引来很多不同时代文士的嘲讽,宋代诗人陆游投以轻蔑:“志士栖山恨不深,人知已是负初心。”</p><p class="ql-block">  略萨,这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两天前离开了人世,与他笔下的传主高更,在天堂的另一个街角相逢。</p><p class="ql-block">  略萨会跟高更切磋交流,中国欲擒故纵等古老智慧,中国式隐居的形态和风格。向高更讲述谢安、孔明、刘基等青史人物,他们曾经遁迹山林的心路历程。高更一定会猛拍大腿:怎么跟东方隐士们“出处同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