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我影

阿莲

出镜/后期：阿莲（13572584）

拍摄：先生

日期：2025.04.13

场景：长沙市晚安工业园

四点的阳光把园艺园泼成蜂蜜色时，我站在杜鹃花丛前调整衣摆，浅白的衬衫被风掀起边角，像只想要啄食花蕊的蝴蝶。先生举着相机朝我比手势，"下巴高一点，眼睛看右边那丛朱砂杜鹃——对，就像在等一朵花吻你的鼻尖。"

花瓣的触感比想象中更软，像裹着糖霜的云。我凑近那朵重瓣杜鹃时，胭脂红的瓣尖蹭过睫毛，细碎的花粉落在眼睑上，痒痒的。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后山偷摘野杜鹃，总被表哥笑"花比人艳"，此刻舌尖竟泛起那年尝到的清甜——原来有些味道会藏在记忆的褶皱里，等着某片相似的花瓣来轻轻抖落。

先生总说我的头发是"被阳光晒透的琥珀"，此刻沾着两三片嫣红的花瓣，倒真像是从花树里长出来的。他让我去倚那株枝干弯曲的朱砂杜鹃，花朵沉甸甸地垂到腰间，我伸手托住缀满花的枝头，指尖陷进柔软的瓣肉里，仿佛整个春天都化作了掌心的温热。

风在这时掠过花墙，整面姹紫嫣红都轻轻晃动。单瓣的杜鹃像跳动的火苗，复瓣的如凝固的晚霞，有片白瓣带血丝纹路的恰好飘在胸前，倒像是我从心口撷下的一片朱砂。

“转过来，看镜头。"先生的声音混着蜂鸟振翅的轻响。逆光里他的轮廓模糊成金边，而我眼前的杜鹃开得正盛，红的、粉的、白的花在镜头前交织成流动的锦缎。衬衫的褶皱被风扯成波浪，后颈的皮肤能感觉到阳光的温度——原来被拍摄时，人会格外留意自己的影子，看它如何被花瓣的影斑驳，如何被光线拉长又揉碎，像一幅会呼吸的画。

五点的阳光斜斜漫过花架，在脚边织出菱形的光斑。我蹲下身拨弄一丛矮杜鹃，水珠从花瓣滚落，在指尖碎成细小的星子。忽然有只粉白的蝴蝶停在无名指上，翅膀一开一合，映着阳光竟能看见翅脉里细细的金粉。先生的快门声轻得像花落，我知道他此刻镜头里，应该有我鬓角的花瓣、指尖的蝶，还有唇角那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原来当人融入风景时，连呼吸都会变成光的韵脚。

离开时暮色给杜鹃花丛镀上紫边，我小心摘下落在衣襟的花瓣，夹进随身带的《论语》里。先生背着相机走在前面，碎石小径上的影子被拉长。

风掀起衣摆的瞬间，我忽然明白，所谓人像摄影从来不是定格容貌，而是让人与花、光与影在某个时刻互为注脚。就像此刻，我发间的花瓣正乘着晚风轻颤，而记忆里所有关于春天的碎片，都在先生的镜头里，酿成了比杜鹃更鲜艳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