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咱今天就来唠唠清明这个节

曹权利

嘿，咱今天就来唠唠清明这个节

文•曹权利

清明上坟这事儿，在咱们这儿就跟吃饭睡觉一样自然。你瞅着街边商铺成堆的纸钱元宝，闻着空气里飘来的艾草青团香，就知道又到了该往山上走的日子。男人们扛着铁锹修整坟头草，女人们蹲在碑前摆三牲果品，娃娃们攥着柳枝在坟圈子里转悠——甭管天南海北，这时候都得回祖坟前磕个头，把攒了一年的心事跟底下人念叨念叨。

​各位，您知道吗？清明这词儿，最早可不是咱们现在说的那个节日，它原本就是老祖宗定下来，告诉庄稼人啥时候该春耕春种的节气。老一辈的凤翔人嘴里头常挂着那句“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这话到现在，还跟圣旨似的灵验。您瞅瞅，大田里的冬小麦绿油油的，正返青呢，家家户户院子里的菜园子，也得赶紧拾掇拾掇，该种西红柿、黄瓜、豆角这些个时令菜了。

​ 不知从哪朝哪代起，人们扫墓祭祖的习俗就悄悄融进了清明这个节气。久而久之，这个日子便有了双重意义——既是提醒耕种的农时，又寄托着对先人的思念。正是这种既接地气又有温度的特质，让清明节从二十四节气中脱颖而出，成为唯一享受法定假期的特殊存在。

​ 《淮南子·天文训》里写得明明白白："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乙，则清明风至"。早年间庄稼人可没天气预报使唤，全凭夜观天象过日子。您瞧这北斗七星就是个活钟表——春分节气刚走半个月，那斗柄往东南方一歪斜，带着潮乎劲儿的清明风就踩着点儿来了。这风金贵着呢！裹着老棉袄的老汉蹲在地头，眼瞅着冰碴子地吹软乎了，荠荠菜，蒿子等杂草也来了劲，必须及时清除，否则会侵占麦苗的生存空间。虽说关中道上时有倒春寒作妖，可地底下的暖气到底是压不住，直往人脚底板里钻。

​ 要说"清明"这节气名咋来的？您瞧《岁时百问》说得妙："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这八个字就跟照妖镜似的，把清明时节的精气神照得透亮。老天爷端着青花瓷盏泼下一帘雨，秦岭七十二峪顿时跟新媳妇揭盖头似的，水灵灵鲜亮亮。猫腰蹲在麦垄边细瞅，麦苗正铆着劲儿从返青往拔节蹿，地气儿在地下拱得欢实，连老鼠洞口的土都冒着热乎气儿。要不老辈人咋说呢，这名儿起得比秤砣还压秤，清明清明，就该是天地初醒时呵出的那口清气儿。

​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载："清明风属巽，万物齐乎巽"。通晓《周易》的学者会指出——巽卦对应东南方位，象征风木之气。这种卦象如同春日细雨润物无声，清明时节的风贴着地面拂过，唤醒沉睡的种子，催促枯枝萌发新芽。所谓"齐乎巽"，实则是天地生灵都在东南暖风的牵引下，像赶集似的争相生长：柳条垂绿抽新叶，桃枝孕蕾展红妆，沉睡的虫蚁抖落冬尘，就连溪水都涨了三寸。这不是人工排列的整齐，而是万物遵循着节气密码，在风木之气的调谐中，各自长成本真的姿态。

​ 太原人讲述寒食节总绕不开介子推的悲壮故事。据传春秋时期，晋文公为逼隐居的恩人现身，竟下令焚山，不料将忠臣母子困死柳树下。这场悲剧催生了寒食禁火的习俗，在并州大地绵延千年。至唐代，朝廷正式将寒食与清明合并为三日假期，《唐会要》卷八十二明文记载此事。自此，哀思的祭扫青烟与踏青放鸢的欢愉交织在仲春时节，恰好印证了老子"万物负阴而抱阳"的哲思——生死相续、悲欣交融本就是天地间的永恒韵律。

您看清明时节，城里人拖家带口往城外赶。公墓园子里热闹得跟春游似的——这边教娃娃辨认荠菜芽，那头追着蒲公英放纸鸢。供桌上摆着三牲鲜果的，鲜花扎成堆的，拄拐棍的老太太对着石碑念叨家常："楼下煎饼摊又涨价了"。春风卷着话头在林子里打转，倒把千年的慎终追远说活了。

要说杜牧那"雨纷纷"五个字真绝，细雨牵着几代人的愁肠，撒在坟头的西凤酒香飘散着断不了的念想，最后都渗进杏花烟雨里的黄土垄头。这节气最懂中国人——活人踏青捎带烧纸钱，千年光景没改这出秦腔折子戏。您说那雨丝儿哪是落在地上，分明是打在血脉里，把生死的念想缝了个严实。

曹权利，一个喜欢用文字和相机记录生活的凤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