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艺圃

郭明蕴

　　喜欢艺圃，这座隐藏在苏州僻静深巷里的小小园林。它设计简练，自然质朴，又不失庄重典雅，它是一座具有明代风格的小巧园林。

走进艺圃，迎面是一堵白墙，墙下低矮的植物与湖石高低错落，很有层次。再走进去，一面墙上的蔷薇，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花苞，更有一些花苞已经按捺不住，灿然绽放，不由得一阵惊喜。艺圃的门开在东边，其小路曲折有致，采用了欲扬先抑的手法。苏州园林讲究含蓄而忌直露，比如拙政园原来的大门，为了避免游客们一览无余，设计者在大门后堆叠了黄石假山，走过假山，再往里走，才能看到主厅远香堂。

进门后左转再左转，来到粉墙黛瓦的小弄，几株蔷薇枝繁叶茂，正蓄势待发。

庭院深深深几许？

走进小小的门厅，蔷薇枝头花蕾已现。

再走近些，星星点点的红花娇羞地露出脸来。

世纶堂，艺圃第二任主人文震孟所建。

出典自《礼记.缁衣》:“王言如丝，其出如纶。”中书省为皇帝草拟诏书圣旨，称为“掌司纶”，父子或祖孙相继在中书省任职的，称为“世掌丝纶”。文徵明曾为翰林院待诏，称为文待诏。其曾孙文震孟，天启二年的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之职，任侍讲，后来官至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文震亨，文震孟弟弟，曾作中书舍人。文氏祖孙先后掌丝纶，所以，文震孟给堂起名为世纶堂。文家在这里稍有显摆之意。丝纶堂上方有四对帽翅，明代的官帽帽翅寓意后代官运亨通，说明对后代寄托着深深的希望。

世纶堂

博雅堂原为姜氏的念祖堂，清末归吴斌以后改为博雅堂。博雅堂门口的一副楹联非常有意思:“博雅腾声数杰，烟波浩渺，浴鹤晴晖，三万顷湖裁一角；艺圃蜚誉全吴，霁雨空蒙，乳鱼朝爽，七十二峰剪片山。”裁一角，剪片山，用夸张的手法，将艺圃的山水与太湖联系起来，以小见大，把此园的优美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设计者的造园技术是何等高超！

博雅堂，据说是明代建筑。

梁下的官帽帽翅

四出头官帽椅（明式家具）

节节高太师椅（明式家具）

听陈老师讲解

东莱草堂

艺圃第二任主人姜埰是山东莱阳人，明亡后客居苏州，不能回乡，故将住宅主体建筑题为东莱草堂，以寄托思乡之情。

东莱草堂（夏林熙摄）

草堂内有一口水井。此井可以饮用，可以调节气温，井，又可称泉，泉与钱通，还寓意财源滚滚。

柱子下的础有石制的，上面一层是木制的，说明是明代规制。

浴鸥小园

浴鸥，因为主人曾经在此养鹤而得名。浴，是鸟儿贴水飞翔之意。浴鸥，比喻生活的悠闲自在，寄托着主人隐居自乐，不以世事为怀的美好愿望。浴鸥小园为园中之园，走入其中，别有洞天:园内有梁式石桥，还有假山水桥，有小小池塘，池周散置湖石，犬牙差互，错落有致。园里植有榔榆、桂树、腊梅、鸡爪枫、凌霄、结香等花木，高低错落，玲珑窈窕。入园口的圆洞门，起到了框景作用，而且是双面框景，无论你从里往外看，还是在外面往里看，都是一幅绝美的图画。小园里高高的粉墙，将市井的喧嚣挡在了外面，高大的乔木使小园并没有完全封闭，依然生机盎然。

右侧为浴鸥小园（圆洞门内）

（夏林熙老师摄）

浴鸥小园内

春天的红枫亦是一道美景，一个月前我来时，她还只有光秃秃的树枝，而今已是红彤彤一片。

浑然天成的假山石桥

浴鸥小园里边又有一个月洞门，这就是芹庐。芹，谐音是勤劳的“勤”，寓意着勤奋好学，书山有路勤为径，这跟香草居、南斋两间书斋意思暗合。芹，出自《诗经.鲁颂.泮》:“思乐泮水，薄采其芹……思乐泮水，薄采其藻。”《诗序》云:“颂僖公能修泮宫也。”泮宫，教化之所。后世即以芹藻比喻有才学之士。艺圃三代主人袁祖庚、文震孟、姜埰都可称“芹藻之德者”。芹庐其实是个三合院，三面都是书房:南斋，香草居，是姜埰次子姜实节读书讲学之所，中间是鹤柴连接着两个书房。鹤，为文人雅士喜爱之物，象征着高洁、长寿等品德，宋代林逋“梅妻鹤子”，千古美谈。柴，即寨。鹤柴，其寓意不言自明，是主人品德和情怀的表露。

浴鸥小园里又有一个月洞门，那是芹庐。芹，谐音“勤”，寓意勤奋好学，书山有路勤为径，意思与香草居、南斋两间书斋暗合。芹，指芹藻。《诗经·鲁颂·泮水》：“思乐泮水，薄采其芹……思乐泮水，薄采其藻。”《诗序》云：“颂僖公能修泮宫也。”泮宫为教化之所，所以，后世即以芹藻比喻有才学之士，简称“芹”。袁祖庚、文震孟、姜埰都可称“芹藻之德者”。

芹庐是个三合院，一边是香草居，一边是南斋，为姜埰次子姜实节读书讲学之处，中间由鹤柴连接两书屋。

香草居

香草，自《楚辞》以来，往往比喻君子、忠贞之士。文震孟将小园命名为药圃，药，繁体字作“藥”，为香草中的白芷，比喻美德。

南斋，意为南面的书斋。

鹤柴，旧为园主养鹤之所。

柴，通寨，指栅栏、篱落。

额仿唐代王维在“辋川别业”中所筑的“鹿柴”。鹤是高雅脱俗之物，只有高雅不凡之士才会养鹤，以寄托情怀。宋朝林逋“梅妻鹤子”，千古美谈。

旸谷书堂和爱莲窝

旸谷为日出的地方，是传说中太阳神所居之地。日出于旸谷，则天下明。古人破晓攻读，晨读之声，全园可听。爱莲窝取自宋代理学家周敦颐的《爱莲说》，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意。窝，自己的家，舒适安逸。爱莲窝体现了姜氏父子不与满清同流合污，坚持洁身自好的高风亮节。另外，池塘中种植了大片荷花，每当夏季，莲叶田田，荷香袅袅，屋名与优美的景色互相呼应，十分贴切。旸谷书堂和爱莲窝都是姜埰长子姜安节读书、讲学之地。

旸谷书屋

爱莲窝

乳鱼亭（右边亭子），明代遗构。

乳鱼亭的藻井、搭角梁、桁枋上均有夔龙等美丽的图案。

乳鱼亭前两年刚刚进行了修复。如何保护原来的彩绘，有关人员动足了脑筋。他们在原来的图案上面贴上了一层膜，在膜上着手描绘，等有朝一日材料、工艺更先进了，还可以把膜去除，重新修复。乳鱼亭的彩绘，保留了其历史原貌，修旧如旧，为修复古代建筑提供了范例。

一群红领巾来到亭子里听着导游讲解

乳鱼桥，明式梁桥，由六块弧形花岗石组成，其中三块是修复园林时从池里捞出来的明代原物。此桥为苏州园林孤例。

响月廊

一个“响”字，沟通了人们的视觉和听觉，跟“听香”有异曲同工之妙。月白风清之夜，静坐园中，仿佛听到了月亮的响声，以响衬静，有“鸟鸣山更幽”的味道。

朝爽亭

（正在修缮，被布幔遮挡了，这是3月14日由夏林熙老师拍摄的。）

朝爽亭坐落在假山之上，早晨有清爽之气的亭子。“朝”含“明”字，“爽”则含“大”字，“大明”，不就是园主心心念念，时刻不忘的国家吗？站在朝爽亭上，极目四望，园中古木葱茏，山石嶙峋，小桥流水，尽收眼底。

　　陈斌老师总结艺圃的特点为:静、素、节。她是宁谧的，不像其他园林那么人满为患，使人少了游园的兴致。她是简素的，淡雅的，没有那些名园的富丽堂皇，高调张扬，比如和留园相比，就像一个是金花菜，一个是红烧肉。而一个“节”字，概括了艺圃历代园主的崇高情怀，高尚操守。袁祖庚被百姓称为“袁青天”，因为受王德事件牵连而归隐苏城，筑园“醉颖堂”。文震孟，在朝为官，刚直清正，敢于直谏，与魏忠贤等宦官权臣斗争，三起三落，最后归隐田园。他的两个儿子在明亡后都参加反清复明活动，次子被捕入狱，不屈而死。

文震孟弟弟文震亨，是明朝著名的作家，画家，园林设计师，一部《长物志》把山水画的原理运用到造园艺术之中（当然此书并不是全部谈造园的），成为传世之作。陈斌老师认为，文震亨《长物志》，字里行间之药圃；药圃，设身处地之《长物志》，归纳得十分精要中肯。文震亨在明亡后先投水未死，后绝食而亡，崇高的气节彪炳千秋。第三任主人是山东莱阳人姜埰，崇祯四年进士，曾任礼部科给事中，因屡屡上疏，得罪崇祯，遭廷杖，下大狱，被贬时明亡，义不事清。清顺治十七年

（1660年），园归姜埰，取名颐圃。

可以说，艺圃的三位主人都是忠贞爱国，正直耿介之士，小园中的砖雕门楼“执义秉德”

“刚健中正”不就是他们崇高精神的写照？

执义秉德砖雕门楼

刚健中正砖雕门楼

感谢陈斌老师的领读！艺圃文化底蕴深厚，常读常新。文中大量引用了梁淮山老师编辑的资料，感谢！采用了夏林熙老师的照片，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