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在时间的洪流中匆匆而行,努力着,奋斗着,仿佛什么都曾拥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真正得到。人生就像一场漫长的旅程,每一步都横冲直撞、头破血流,又或者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无论怎样,我们都在经历着、感受着,慢慢走进生命的深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个周末,堂妹的婆婆离世,我和姐妹们一起赶回故乡参加丧礼。每次踏上这片土地,内心总会莫名地柔软起来,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安抚。故乡的大山给了我太多的童年回忆,也给了我生命的力量和坚定的步伐。它包容了我童年时犯下的所有小错误,让我在每一次站在山顶时,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微不足道。正是因为这片土地,我学会了敬畏生命,也懂得了感恩。我的成长、我的坚韧,乃至今天的我,都是这片大山赋予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姐妹们的相聚总是充满欢声笑语。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吵过、闹过,却始终相互扶持、相互包容。越长大,越懂得姐妹情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们在一起肆无忌惮地开怀大笑,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光。这种深厚的情感让我相信,无论未来如何,我们都会一直深爱彼此,直到生命的尽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家支,彝族是一个讲究家族血脉的民族。女孩无法进入家谱,这件事曾让我耿耿于怀,与父辈争执过无数次。后来,我渐渐明白,一个人无法改变一个民族的习俗。妥协之后,我反而释然了,觉得许多执着其实不过是徒劳。毕竟,生命的意义远不止于这些形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彝族的家支是一个家族的延续,每个家支都团结而有凝聚力。我们家族从红河两岸迁徙到凉山州昭觉县竹核乡,后来因为天灾人祸和自然条件的限制,祖父带着兄弟们再次迁徙,最终在米易青山扎根。从此,这座大山深处延续了我们莫色家的后代。父亲在这里出生,而我对祖父的记忆几乎为零,除了奶奶的故事,更多的是叔伯们的传奇。然而,这座山里藏着太多旧事,比如我曾在《故乡》中写过:亲人的面庞在记忆中渐渐模糊,唯有童年的片段,如同山间那条蜿蜒的羊肠小道,依旧鲜明地镌刻在心底——找猪草、放羊、用木板当滑板、看哥哥们嬉戏打闹……那些场景,如今已被茂密的树林、花椒树、核桃林所取代。曾经的麦田、玉米地、土豆田和魔芋地,早已消失不见。记忆中的土房整齐洁净,房前屋后种满果树,是我们儿时的乐园。而今,那四合院的土房已化作尘土,取而代之的是风雨中摇曳的老宅和公路两旁新建的钢筋水泥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故乡,许多人选择了离开,我们家是其中最早的一户。父亲因工作调动,带着我们迁往了安宁河谷。尽管后来他退休,仍对土地怀有深情,他说是土地给了他生命的根。于是,他种满了青花椒,我也曾抽空回家帮忙采摘,与亲人共叙家常。但随着工作和家庭的重担加重,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父亲也渐渐老去,花椒林最终交给了亲人打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回到故乡了。父辈们坚守的村庄,正如他们自身一般,在岁月的洗礼下逐渐老去。外人眼中,这个小村庄或许贫穷、不起眼,但在父辈心中,它永远美丽如初。这里承载着他们的青春与故事,也珍藏着我无忧无虑的童年。九十年代,全村人齐心协力,上山砍柴、集资买线、自建水电站,让这个小村庄在黑夜中点亮了灯火,拥有了电视,照亮了一代人的智慧之光。那时的村庄,温暖而亲切,每一草一木都充满了生机与乐趣,构成了我童年最绚烂的篇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今,故乡的面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再也无法从它的现状中找回儿时的记忆。它如同父辈们一样,逐渐老去,却又孕育着新的生命力,成为新一代孩子童年的乐园。做饭、喂猪、掏鸟窝、捡蘑菇、与邻家孩童嬉戏……这些场景,或许正在现在的孩子们身上重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我,已告别村庄三十余载,如同一只候鸟,在城市的缝隙中求生。高楼林立的城市让我感到惶恐与迷茫。站在这座城市的高处,我远眺故乡的方向,那些记忆中的柴火堆、荞麦垛、泥墙黑瓦,以及黄昏时分的犬吠声,仿佛将异乡人的孤独无限放大。故乡,或许早已化作我生命深处的某种隐秘力量,无论走多远,它始终是我无法割舍的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