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祭——纪念上山下乡55周年

友谨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55年前的今天,公元1970年4月14日上午,绿皮火车摇晃着驶离上海老北站的那一刻,列车上下一片哭声。我数着月台上母亲眼角的皱纹,数着数着,就把18岁数成了赣地老表腰间沾满红泥的镰刀。遥遥2000里的铁轨把都市少年抛向一片陌生的土地,那里连风声都说着古老的方言。</p><p class="ql-block"> 曾记否,江西小山村老樟树漏下的光斑斑驳驳地刻在记工簿上。春种时水田里的蚂蟥,秋收时谷仓里的飞蛾,都在煤油灯的黄晕里酿成了陈年的酒。我的手掌被锄柄磨出茧花,脚踝被水田泡得发白,可那本《代数》还藏在箱底,连书页都被潮气腌成了腌菜般的深褐色。有时夜半惊醒,听见山风掠过知青点的瓦檐,恍惚间竟像是黄浦江的浪涛声。</p><p class="ql-block"> “双抢”农事最是磨人。挑着百十斤重的稻谷走在田埂上,竹扁担吱呀作响,汗水和雨水在蓑衣里汇成溪流。老表们说我们这些城里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可当我们真的把双肩磨出血痂,把脊梁弯成老牛的弧度,才发现这方红土地并不在乎书本上的知识,它要的只是能顶住烈日的身板。</p><p class="ql-block"> 插队第八个年头的深秋,我的农村生涯即将结束,那天在晒谷场遇见放牛的老钟叔,他粗糙的掌心托着新收的晚稻,浑浊的眼睛望着南飞的雁阵。我忽然明白,我们和这些候鸟并无二致——被时代的季风裹挟着南来北往,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暖巢。返城通知书抵达那日,老樟树正在落叶,纷纷扬扬的像场迟到的雪。</p><p class="ql-block"> 如今,站在上海黄浦江边,总疑心对岸的楼宇还在暮色里起伏。那些年,我们以为在开垦土地,实则是土地在驯化我们;以为在燃烧青春,实则是青春如晨露般被烈日蒸腾。青春无悔还是青春有悔,成为一道无法解答的人生命题。</p><p class="ql-block"> 光阴荏苒,55年过去了,江西小山村的梯田依然在四月泛着粼粼水光。那些没能在春天发芽的种子,终将在记忆的褶皱里长成永不褪色的年轮。已入古稀之年的我们,在祭奠青春逝去的同时,该思考的是,如何抓住人生的余年,让生命活得更健康、更有意义。</p><p class="ql-block"> (2025、4、1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