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褶皱里的牌坊街

沐风听雨

沐风听雨 805177

时光褶皱里的牌坊街

图／文 沐风听雨

哪里有牌坊一条街？

潮州。广东的潮州。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当过8个月刺史，却影响至今，崇韩、敬韩，让＂江、山＂改姓“韩”（韩江、韩山）的潮州。

到潮汕旅游，位于潮州古城的牌坊街是必到之地。那是中国目前保存完好、构造复杂、品级齐整，规模最大的牌坊街。

阳春三月，和家人住在潮州古城兴宁巷，朱熹后人，潮州清朝巨商的书斋“白鹿精舍”改成的民宿，2分钟就可以走到牌坊街。那一天，我走过三趟牌坊街。从宁静的清晨，到喧嚣的午间，再到霓虹闪烁的晚上，一座座牌坊，一一向我走来。

两千年来，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以儒学治国，倡行伦理道德，牌坊是一个很好的载体，也是一个形象的象征。古代的官府，还把城乡间于节义、功德、科第突出成就者，将其“嘉德懿行”，书贴坊上旌表，称为“表闾”，更让牌坊既有纪念意义，又有宣示和表彰功能，承载着深厚的历史底蕴与文化内涵。

明代开始，牌坊多用石砌，加叠层楼，饰以花纹，有二柱一门或四柱三门等多种结构，明嘉靖时期还建多柱多门长牌坊。

潮州1948米牌坊街上的23座牌坊，都是明清风格。均以石材为主，多为三门四柱的形式，以石雕凿成歇山顶、柱、梁及各小件，架上三叠牌楼，匾额两旁，有的加配石刻镂雕的“双龙戏珠”或“龙凤卷草”等装饰，柱边加设石狮或石鼓插柱础。

牌楼两边的建筑是极具南洋风格的骑楼，多建于清末民初，与传统的明清石牌坊交相辉映。这种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不仅体现了独特的侨乡风貌，也成为潮州古城的一大特色，形成了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历史文化街区，全国独一无二的文化景观。

站在太平路与东门街的交界处，一座座石牌坊次第舒展在你眼前。虽然大多数牌坊都是2004年采取“原址、原貌”和“原形制、原结构、原材料、原工艺”的原则重新恢复的，但这些保持了明清时期风貌的古牌坊，每一个牌坊都能揭示一段尘封的历史，都是后人浏览钩沉的佐证。

“状元坊”为纪念明嘉靖壬辰科状元林大钦而建。作为潮州历史上唯一的文状元，他和老师对的对子“此木为柴山山出，白水是泉夕夕多”至今让人回味无穷；“四进士坊”纪念的是明正德十二年（1517年）中榜的4位潮州进士萧与成、陈大器、薛侃和苏信；

“十相留声坊”则是纪念唐宋时期10位到过潮州的宰相。4位唐朝宰相均是被贬至潮州的，6位宋朝宰相有被贬的，有随宋朝南渡至潮州的，他们对潮州的文化和历史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潮州人，也很敬重这些外来者。

与其它石牌坊相比，“状元坊”在外观上有很大的区别——它的第一层承载全亭上部的坊梁是整条的，有“国家栋梁”的象征，而其它牌坊则不是整条横石。其斗拱层层叠叠，如凤凰展翅的檐角斜刺云天。梁枋间“星宿同辉”的浮雕里，二十八星宿的衣袂仿佛在临风翻飞。

凑近细看，每座坊额间仿佛都藏着时光的隐喻——“七俊坊”的螭龙纹以寥寥数刀刻出，暗合潮州木雕“虾蟹篓”的镂空绝技；“大理少卿坊”的莲花柱础，竟与开元寺唐代经幢的仰覆莲如出一辙。最妙的是“恩光洊锡坊”的雀替，匠人用潮绣的盘金技法，在石头上“绣”出舒展云纹，赋予坚硬的花岗岩灵动的气息。

长长的牌坊街，就像一台巨长的钢琴，牌坊就是排列整齐的黑白琴键，目光所及，绵绵岁月里发生的故事，每一块砖石都镌刻着潮州古城的记忆密码，每一个琴键都会发出历史的回响，一起合奏出中西合璧的潮音。

南方的雨水在青石上洇出墨色，骑楼的廊柱间飘来潮州三宝的暗香。恍惚间，理学家朱熹的后人拨打算盘珠子发出噼啪的声响，明代举子哒哒的马蹄在石板间回荡，民国骑楼上的留声机却又传来西洋的咿呀吟唱。

源于水浒戏曲，流行于潮汕的英格舞也随之而起。舞者们手持英歌槌交错翻转叩击，配合着震天的鼓声、英歌槌猛击的声音，用豪放、阳刚、威武的动作，刚劲、雄辉的脚步，舞出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展示出岭南人冲江达海、直上九霄的力量与豪情。

如果你走进牌坊街两侧纵横交错的深巷里，你会发现这里藏着更幽微的时光密码。兴宁巷里，“观察第”的主人朱在浩是南宋著名理学家朱熹的第17代子孙，也是潮州百年商号“朱昆记”的创始人。许驸马府的滴水瓦当上，宋代的双鱼纹游过数百年光阴，在郑厝巷的夯土墙上投下涟漪；

甲第巷集中了数十座大大小小的明清宅院，漫步其中，你可以穿越时光，触摸古代潮洲人生活的气息，细细品味那历史的余响：斑驳的彩绘门楣上，但仍能辨认出潮剧《荔镜记》的戏文场景；褪色的趟栊门后，忽然飘出潮州筝曲《寒鸦戏水》，二十一弦的颤音掠过滴水巷的窄天，惊起一群在牌坊上筑巢的家燕。

如今的牌坊街，不仅是潮州悠久历史文化的见证，还是繁华热闹的现代商业和生活的中心。潮绣、手拉壶、陶瓷、工夫茶，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不吵不闹，自有风度；潮州三宝（老香橼，老药桔、黄皮鼓）是潮州凉果特产中的极品；牛肉火锅、生腌虾蟹，潮式美食古老又新潮。

牛肉丸你可以带也可以不带，吃过你就不会忘。吃生腌虾蟹也许要鼓起勇气，吃过你就会发现，你以前吃的虾也许就不是虾。很多人就是在潮汕吃过生腌而上瘾。

暮色初临，骑楼的拱券长廊上灯笼次第亮起。罗马柱上，攀着岭南特有的荔枝花；光影里，交织着巴洛克式的山花浮雕与潮州木雕的草尾纹。老药铺的酸枝木柜台泛着琥珀色的光泽，锡器铺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像是在应和开元寺的晚钟。

去潮州，你一定要去一趟牌坊街。去一趟牌坊街，你就可以了解潮州古城的前世今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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