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春日情与景

豫叟

　　三月的风刚褪去料峭，老城北街的道路上便漫开了细碎的花香。我踩着新修的道路往里走，鞋跟叩在路面上的声响惊飞了槐树枝头的雀儿，簌簌落了满身雪白的花星子——原是墙头的槐花正开得热闹，像谁把半阙残雪揉碎了撒在新绿里，甜丝丝的香气裹着晨露的清润，教人忍不住多吸两口。

　　金黄的油菜花撞进眼帘。春阳斜斜地照着，花朵在风里翻起层层叠叠的金浪，泡桐树正举着满树粉紫的喇叭，连吹过的风都染了温柔的色调。最妙是路边那簇豌豆花，浅紫、粉白、嫩黄的蝶形花瓣挤挤挨挨，攀着竹架往上爬，底下藏着青嫩的豆荚，碰一碰便有细碎的花香往袖口钻。

　　家家户户的菜园子就在青瓦白墙边，篱笆上缠着刚冒芽的丝瓜藤，菜畦里菠菜举着油绿的叶子，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根部还沾着新鲜的泥星子。老邻居正在给蔬菜浇水，见我站在篱笆外，立刻擦着手迎过来，一把把新鲜的蔬菜，非要塞到我的手里，要我带到城里去。

　　坐在槐树旁边的石凳上，看阳光透过槐花在地上织出斑驳的网，邻居们送来的蔬菜装透明的塑料袋里，混着泥土与草木的清香。不知谁家的炊烟升起来了，带着柴火的气息，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啼叫，惊落几瓣泡桐花，跌在装满蔬菜的塑料袋上。

　　原来故乡的春天，从来都藏在这些细碎的温柔里。不是景区里刻意栽培的花田，而是邻家篱笆上随意攀爬的豌豆花；不是客套的寒暄，而是硬塞到手里带着露水的蔬菜。当指尖触到菜叶上的绒毛，当鼻尖萦绕着混着泥土的花香，那些关于北街的记忆，便随着三月的风，在心底酿成了一首绵长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