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

轩辕剑

<p class="ql-block">  凋谢的花又开了,离开的人却不见回来。我们上坟的影子被印在了土里,我们说的话被吹到了风里。</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 山之如云朵点缀如画笔涂抹者,清明左右多为杏花。杏花不只为白,亦有浅粉色,如玉面敷了胭脂。</p><p class="ql-block"> 今年的杏花开的要迟,大低因了今年的天气凉了些的缘故。往年清明时节回家上坟时,满山的杏花只有残败的几朵还稀疏的留在树上,如美人迟暮,多少有些凄恻的感觉。今年到了山上,杏花开的正是璀璨。阳光下,杏树覆盖着整个山头山坡,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又在这白茫茫里时时就夹了几处些许浅粉的红润,这些红润就是那些花朵的白玉里漫着胭脂味的杏花树。这白茫茫的杏花,不只覆盖了我眼前的整个山,就连隔了川道对面的山上也是一坨一坨的白。这些白在还没泛绿的苍苍的山上,最是亮眼。</p><p class="ql-block"> 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多是清明、过年上坟才回村子的,而且后来我连村也不进,只在村头停了车上山,然后再从村头离开,我成了村子的一个过客。也许是我自己就先把自己定义成了一个过客吧,但村里许多的人已不熟识了,村里的环境也多与记忆不匹配了,村里曾牵挂我的人再也不见踪影了。所以,如今的小村与我是淡漠的半熟,我与小村是半熟的淡漠。</p><p class="ql-block"> 虽则淡漠和半熟日复一日,但不可否认心里还是有许多留恋,那怕我们彼此不再熟悉,小村仍然有一种牵挂和遥远的却一步就可跨到的亲情。这种淡漠却半熟的情绪,是我对小村藏着又不想细说的情绪。小村,一切也许都好,有国道有高速穿过,但又好象不太好,小时候清澈丰盈的河水不见了。小村活着,河流却似乎要死了。 </p><p class="ql-block"> 满山满坡的杏花,近了才见它的精致优雅的美,远了只能见它扎堆成不可分辩的白茫茫一片;而小村,我只能远看它才觉得有一些亲切,就像此刻我在山上望着那些围着的山和那些屋顶,近了,小村与我就是相互看着清晰却半生不熟的面孔。</p> <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 走再长的路,在坟前祭祀也就是短短的十来分钟的时间。</p><p class="ql-block"> 清明的前两天去了西安为岳父岳母上坟。怕时间不赶,就坐了早上五点多的火车,到了公墓十点多,从公墓出来十一点多。</p><p class="ql-block"> 公墓之间起初都是有樱花树的,以前每次清明来时,几十排几百棵白的粉红的樱花,正开的好,累累的压湾了枝杆,墓地便成了花海,花海下是一排又一排黑黑的大理石墓碑。来上坟的人免不了要看花的美,住在墓里面的人也会看花的美。在如云的花下,也许相互间是看不见的陪伴和有声无声的交谈。后来樱花树长到碗口粗细时,便有些挤着墓地了,前年时便都砍了种了些小青竹灌木之类。岳父岳母的墓侧也是这样。现在公墓里仍有许多樱花树,但不再挨着墓了。</p><p class="ql-block"> 与岳父岳母在西安公墓的坟相比,父母的坟是土葬在老家的山坡上的杏树林里的。虽然冬天陕北的山是苍凉的,但春夏秋三季,满山满坡的杏树却是花开了结果,果落了叶绿叶黄叶红叶褐,且各种野草野花铺满杏林,又有各种虫鸟生活其间,荒野倒也有荒野空阔的好。他们彼此去世后的安身地就如他们在世时的安身地一样。</p><p class="ql-block"> 在坟前祭祀总也就是短短的十来分钟的时间,但我们还总都是这样的去上坟。我在想,这不只是寄托哀思,还是一种亲情的延续。而且于我们活着的人来说,上坟还有一个求自己良心不亏的因素。我们祭祀先人,总期望故去的人在飨我们祭祀时,于另一个世界里也生活的衣食不愁的幸福,并相互挂念。古诗里说“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花次第开与谢,日子次第来与去。祭奠死者,或许也是在祭奠活着的我们自己。</p><p class="ql-block"> <b>我本不欲写这清明前后,既是自己的懒又觉得年复一年皆是如此;昨天走到单位楼下,却又想起老家山上的杏花有白有粉的好看,又想起上坟时想到的走再远的路,在坟前也只是短短的一会,便想写写又何妨,我们的人生就是这样日复一复的在小变化里大重复。写文字,是写自已的情绪,是用文字搭一个生死间的沟通。朝斯夕斯,念兹在兹。</b></p><p class="ql-block"><b> 2025.4.8</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