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原创作品</p> <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时光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初,没上过幼儿园,父母亲从来没有给一个玩具。是时代原因。</p><p class="ql-block"> 一两岁玩蚂蚁,捕蜻蜓,追蝴蝶,干草堆旁打翻跟头;会用菜刀、弯刀、剪刀了,就自背风筝,削牛儿(陀螺),做竹吹吹、风转转,所有玩具都自己做。若有铁环滚那算是奢侈的,滚铁环的都有洋洋得意的神情,脸上总是堆积着开心的微笑,我只能是等待别人跑累了,借机滚别人的。</p><p class="ql-block"> 三四岁就要做适合年龄段的一些家务小事情,父母急着出工了,我就留在家里守着猪吃。猪要吃完了再添两三瓢水多草少的食,须要两手舀起满满的一木瓢;在当今看来就是苦难的童年,网上说是为国家做贡献最大的一代人。</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自己感觉不是苦难的,而是快乐幸福的。因为我有父亲母亲,生在天府之国,一马平川,很多活做起来是有趣的,有人夸两句,还满觉得光彩得意。 没有因战争影响到什么(精神物质的溃乏)。国内外大事小孩子看不见听不到,只能是口耳相传。不知忧虑,感觉一切都是美好的。阳光是温暖的,雨露滋润的,春风和煦的,花是香的,乌云是暂时的,很少有肉吃大家都一样,没说的,累是应该的。</p><p class="ql-block"> 肯做家务活是做不完的。</p><p class="ql-block"> 很多事堆积起来涌上心头,这里,只讲割猪草和砍猪草两件事。让我难忘。</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成都平原人口密集,人多田少,没有旱地。两个人才有一亩田,田太珍贵了。一尺宽的田埂是种水稻隔水过人的,两边还秋种胡豆,夏点黄豆。管好了收获还不少。</p><p class="ql-block"> 每家每户都要喂大中小三梯段的猪,以稳定收入,猪按体重算肥料粮和现金,与工分粮两项是家庭主要收入。喂猪多了喂不起,喂少了又少钱,少粮。猪草是十分紧缺的,从五六岁到十多岁的学生都是放学了,第一件事就是背起背篼割猪草。当然还有其他的事。一根猪的食量大得很,不少于一根牛吃的量。所以啊,整个平坝区的草都被扯光了,像剃光头一样,草长不赢。于是就利用星期天,背背篼推机公车去川化(四川化工厂)围墙周围的茄子、冬瓜地里,小河边,二十多里,人迹罕至的地方,先割成堆,再装背篼,最后装在两个大麻布口袋里。城市周围的人土地面大,有的进城做工了,没有时间搭理地里的草,远去的人,只要不拿东西,不贪小便宜,主人家是不会趋赶的。</p><p class="ql-block"> 星期天, 我推着车向着西南方,早早就出门,到了目的地,伸颈踮起脚尖张望,看远处,哪里草色青绿浓厚,看准了就奔那里去,还有几个田远。走拢了看见草多,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啊,放下车,赶快动手,怕过一会儿别人来了抢草,几下就割完了。要割得多,就要单独行动。中午饿了就吃带的面皮子,渴了就喝自带的水,算是高级的。有的喝田水。长有青苔的田水很清亮。</p><p class="ql-block"> 太阳太大了,就在枝多叶密的树下乘凉。回来走到城厢镇的毛家河有一半多的路了,突然下大雨了,一下就两个多小时。雨停了再走,天都要黑了。黄泥巴路被很多人踩踏,满是脚窝,重车推不动,没法走。我只好求路边院子的表叔,把车子和猪草寄在他家里,等明天路干些会好一点来推回去。表叔爽快地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我如释重负,满意地空手溜溜滑滑地回家。天已经全黑了,离家门口还有十来米远,我心想爸爸怎么不来接我?爸爸正挑着水,一看见我打着光脚,空手提着鞋的样子,就怒气冲冲,大骂,“你砍老壳的,这才回来,你不要回来嘛……”我一听这话,惊恐十分,担心挨打,进门都是侧身躲着进屋的,幸好没有挨打。</p><p class="ql-block"> 我想爸爸是队长,整天带头干重活,一天累到天黑了,气大,还要担水煮饭,把石缸挑满,自然是气大;母亲还要忙着煮晚饭弄菜。平常都是我担水的,几根大猪用水量很大。</p> <p class="ql-block"> 每天下午宰猪草是必须的。父亲母亲做集体活,都是很晚,擦黑了才会收工。</p><p class="ql-block"> 寒露前集中挖了红苕下窖,红苕才不会被冻烂。分的红苕藤多了需要用竹竿来晾着,才不会发霉腐烂。晾半干的红苕藤绵纠纠的,宰起来很费劲。刀已经很老旧了,刀口中间部分都凹陷进去了,刀口钢火不好,刀口又厚,平坝区磨刀石很少。爸爸很少用宰猪草的刀,就很难得磨。所以宰猪草时只有使莽劲,刀要高过自己的肩头,力才大,每次都砍不透底,总是有几根宰不断。宰粗了还不行,猪不爱吃,就浪费了。</p><p class="ql-block"> 要宰得细就要左手卡得紧,离刀口近,右手用力大。注意力不集中,心一急,刀一偏,重重一刀下去,十指被砍成两半。顿刻鲜血不断线地涌出。我没叫,也没有哭,只是牙巴咬得很紧。用右手使劲把左手食指捏住不让流血。走到哪里血就滴到哪里。我赶紧跑进屋子里,从妈妈针线活的小布箩篼里找一绺布条包裹上,用牙齿咬住线的一头缠绕着线,打上结。血瞬间就把包裹的布带浸湿透了。</p><p class="ql-block"> 手指头感觉跳起跳起的阵痛。听婆婆说的一天中下午受伤要痛一些。过一会儿又继续宰苕藤,每一刀下去震动一下,十指又加重了疼痛一下,再加一层布,一层线缠着。直到把当天的猪草宰够了。</p><p class="ql-block"> 晚上爸爸妈妈回来,我没说。还是不敢说,记不得了。都吃夜饭了,妈妈看见了我左手食指包裹的布很大一坨,才问了我。我说宰到的。就完事了。爸爸没有吭声。那时的人命都很贱。一般受伤都不当一回事。扯猪草,手被镰刀砍伤,弄点干泥灰止血;铲草皮脚被锄头伤个口,掉块皮就是淋一泡尿,就完了。在家里被菜刀砍伤了,就用墙角蜘蛛膜,或者是鸡肚子下的绒毛止血就可以了。受伤自己处理好了,活还要继续做,决不会休息几天。</p> <p class="ql-block"> 也许现代的人看了,会说,好惨啊!可那时候的人就是这么过来的。那时的父亲母亲更累,更苦,实在是累了,都停下来了才“唉……”一声就过了,歇一会又继续干。很多孩子挨了打,都不记父亲母亲的仇。</p><p class="ql-block"> 千百年来,旧社会重男轻女思想后续的年代,我有姐姐顶住,还算很好的。姐姐活做得多又累,还常常挨父亲的打。一听到父亲那严厉的吼声就吓得战战兢兢的。我能一直读书,很多的小伙伴还没有我过得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