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昵称:华高纸业</p><p class="ql-block">美篇号:76008542</p><p class="ql-block">图片:华高纸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的语音总在正午抵达,背景音里掺着老槐树沙沙的摇晃。点开那条59秒的留言,蝉鸣先于她的声音涌出来,震得手机扬声器嗡嗡颤动。她说井水湃的西瓜浮起了白霜,晒场上的麦粒烫得能烙饼,最后总要补一句:“你爸非让我学发照片”——于是云端相册里突然跳出半筐歪扭的甜瓜,边缘还粘着父亲沾满泥巴的拇指纹。</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些年视频通话总卡在暴雨前。姥姥的脸在4.7寸屏幕里忽明忽暗,身后晾晒的玉米串正被风扯得东倒西歪。“看见没?燕子贴着地面飞”,她把老年机举向翻滚的乌云,雷声在电流干扰中碎成断续的叹息。我在这头徒劳地擦拭镜头,仿佛多擦几下就能触到家乡潮湿的土腥气,能看清她竹床上那柄豁口的蒲扇——去年夏天它还在驱赶小腿上的蚊子,此刻却化作像素点拼成的模糊阴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井封填前夜,表弟发来慢动作视频。铁锹撞击青石井沿的闷响被拉长成呜咽,月光在镜头里碎成银色糖霜。忽然有蝉蜕从井壁坠落,在慢速播放中宛如蝴蝶振翅,恍惚间与二十年前的某个午后重叠:五岁的儿子趴在井沿,看水面倒影被蜻蜓点破,身后传来外婆搅动麦仁粥的叮当声。如今那圈涟漪永远凝固在云端,标记着“2017-07-19_井”的文件名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揪心的是家族群里的旧照翻拍。二姑上周上传的泛黄相片里,1998年的我正抱着玻璃瓶逮萤火虫,胶卷褪色让草叶成了灰绿色,却让虫尾的微光愈发幽蓝。照片右下角隐约露出半截竹床腿,那上面曾烙着我贪凉留下的汗渍,如今早化作拆迁废墟里的碎木屑。三叔在评论区敲下:“当年这瓶萤火虫亮了一整夜”,而远在海外的堂姐回复:“我手机里还存着它们熄灭前的视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昨夜暴雨时收到陌生号码彩信。画面中央是晒裂的柏油路上躺着三只蝉蜕,背景里歪斜的电线杆贴着“代充燃气”的褪色广告。发信人自称村口修车铺的老周:“你妈说这景致像你小时候画的”。湿漉漉的柏油反光里,我忽然看见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蜡笔,把蝉鸣、蒲扇和井台下的西瓜,都涂成永不褪色的夏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