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杂忆

莞尔

<h3><font color="#010101">  对于每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古老的村庄里装满了童年的记忆。<br><br>  朝阳总是从很远的山峦背面升起,勤劳的母亲总是家里起得最早的那个人;门前的池塘边蹲满了洗衣的农妇,欢声笑语和着锤衣声此起彼伏;田野像一块巨大的画布,任由春夏秋冬描绘四季迥异的风景;暮色苍茫中,各家门前的餐桌旁走动着端着饭碗的左邻右舍,边说边笑</font><span style="color: rgb(1, 1, 1);">边举著品尝,或许这就是自助餐的最初雏形;打谷场上高高的草垛子是天然的儿童乐园,在每个夏夜里上演着捉迷藏打仗的保留节目,萤火虫忙碌地飞翔着,为这个特殊的舞台布设最美的光效......</span></h3><h3><font color="#010101"> <br> 之后的三十余年里,无数次地走在回乡的路上,无数次地回味记忆里村庄熟悉的味道,那种亲近感犹如回访一位故人。<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br><br>1 老屋学堂里的天井 </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我只在家乡夏龙小学读了一年级,但那一年发生的许多事却记忆犹新。</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入学第一天,大姐将新书放进一个藤编扁篮里,让我提着去上学。大多数孩子都背着用碎花布拼接而成的书包,免不了遭人取笑,回家后就再也不肯提扁篮去上学了。回想起来,那藤编扁篮上绘有“喜鹊闹春”,扎着小辫的小女孩提着它走在乡间小路上应该是幅很美的图画,可惜那时我没有现在的审美能力。父亲很快从城里捎来黄书包、铁笔盒、花裙子和油布伞,同学们嘲笑的目光迅速转换成艳羡的眼神。</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我的小学一年级是在一间堂屋度过的,可能是因为当时乡村小学教室紧张,故借用村民屋舍上课。跨过高高的青石门槛,便是一方天井。沿天井两旁侧道走过,上两三级台阶便是我们的敞开式教室,左侧墙壁有一大块黑板,课桌和长条板凳整齐的摆放在堂屋里。留着齐耳短发戴着眼镜的班主任李老师在紧挨堂屋右侧的厢房里办公和住宿。 <br><br>  天井的设计初衷本是为了采光,却不曾想天空的表情成为老屋最美的装饰。依稀记得水生哥(我们村恢复高考后第一个大学生)上音乐课教我们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的时候,只需抬眼斜瞟,就能看到从天井上空飘过的白云;雨季,天井四周屋檐会垂挂下珠链般的雨帘,而记忆里更美的画面是上课间隙透过雨帘看到的我那把在天井两侧众多斗笠中的簇新油布伞,黄灿灿的,那是阴郁天气里最靓丽的色彩。儿时的冬天,特别冷,下雪的早晨,推开门已是及膝深的雪,上学得靠小哥拿把铁锹在前面推出一条道。此时学堂里的天井四周屋檐垂挂下的是晶莹剔透的冰凌,天井成为最美的舞台,而演出的主角是飞舞着的片片雪花。 </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如今老屋学堂早已拆建成一栋三层楼房,每次回乡,仍忍不住带着深深的失落感看上两眼。两年前去北京旅行,侄女特意带我去欣赏位列世界第三的世贸天阶天幕,感受缤纷悦目的声光艺术。那一刻,我想到了老屋学堂里的天井,那才是我内心深处最美的一方天空。</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br><br>2 野果里满是快乐的味道<br><br>  我们小时候, 零食和水果是可望不可及的, 对于农村孩子来说 ,看到的机会都很少。偶尔在城里工作回来的父亲会从口袋里掏出一两个苹果,还得几兄妹分着吃,尽管每人只能得到那么一瓣,却能口齿留香,回味许久。<br><br>  大多数时候乡村孩子们解馋的方式就是到山上摘野果,大自然像宽厚仁慈的母亲,它早已备好了丰富奇异的野果供孩子们享用。</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树莓是唯一能与水果PK的野果子,它的味道与草莓相比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个头要比草莓小了许多。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提到的覆盆子其实就是树莓,我们这儿叫它“乌泡”,每年端午节前后,成熟的树莓颜色从橙色到乌紫,像一个个彩色的灯泡挂在小灌木丛上,乡村的孩子们便成群结队地上山采摘“乌泡”,若是有谁发现一丛又大又多的树莓,犹如找到宝藏一般欢呼雀跃,孩子们簇拥着边摘边吃这入口即化、酸甜浓郁的浆果,一起分享这无与伦比的美食,分享这无与伦比的快乐。可惜的是现在“乌泡”在乡下已经很少见了,这种采摘“乌泡”的乐趣如今的孩子也很难体会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大伯家右侧水渠边就有这样的一棵枳椇树(刚刚在网上查到的学名),也叫“鸡爪梨”。只依稀记得大伯叫它“鸡椒儿”,那棵树在我的印象中十分高大,“鸡椒儿”成熟的时候,树杈上坐着两三个孩子,树下围满了孩子,树上的孩子摘了往下扔,树下的孩子疯了似的哄抢。腼腆的我梳着细细的两条小辫,站在一旁怯怯地看着。大伯见了,轰开树下的孩子,拾起一把“鸡椒”塞在我手中,嗔道:“怎么这么没用,自家的东西捡都不会呀!”早已过世的大伯可能不知道,他的侄女至今也没学会争抢唾手可得的利益。“鸡椒儿”果柄形似鸡爪,呈棕褐色,味道甘甜,略带苦涩,据说能解酒。</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没想到这种浑身长满刺的野果居然有个这么好听的学名——金樱子,刚入秋,橙黄色的金樱子漫山遍野,随处可见。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顺手扔在地上,用脚摁住,来回搓揉几下,刺便没有了,然后拾起放在嘴里,咬成两半,拿出,将里面像米粒一样的籽拨出,再次放入口中嚼,将酸甜微涩的汁液咽下,然后把碎渣吐掉。后来转学到城里,放学的时候看到中药材仓库后院场子里晒满了金樱子,我才知道它是一味中药。</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乡村孩子解馋的东西多着呢。清明时候,农忙收工的父母们手中都会拿着一束“苗花”,拨开鼓鼓的草叶,里面会有洁白细长的絮状物,放入嘴里嚼,淡淡的清甜在舌尖化开;收获高粱的时候,高粱杆就成了孩子们的“甘蔗”;在山上刮枞毛的哥哥会带回一些“尖栗子”,炒了吃,味道苦涩,还能做米豆腐呢;还有桑葚、甜草茎、算盘子、蜜酸……</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山里的野果子在哪儿,乡村孩子的快乐就在哪儿。</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br><br>3 打谷场上的露天电影<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在那个文化生活相对匮乏的年代里,乡村夜晚的盛会莫过于看一场露天电影,传播得最快也最振奋人心的也莫过于放映露天电影的消息。</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原本要晚七八点钟吃的夜饭(晚餐)会提前到五六点,天刚一擦黑孩子们便提着板凳椅子出发了,早早地去放映露天电影的村子,在搭好的白色幕布前占个好位置。然后站立于板凳或椅子上借助放映员调试机位的光线玩手影游戏。在孩子们看来开演前的时光比开演后更好玩,待长辈们陆陆续续到齐,电影开演,就不能放肆地追逐打闹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记得母亲领我看过的露天电影有《追鱼》、《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观影之后的十天半月里,村里田间地头,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观影心得。<br><br>  一年级暑假有天黄昏,班里女同学八儿来家约我去她们村看电影,家里人欣然答应,于是我第一次在没有家人的陪同下只身前往一个陌生的村子看电影。记得出门的时候天还没黑,到八儿家的时候天已漆黑。她们家灶屋里热气腾腾,正在准备晚饭。她奶奶一见我就拉住我的手,问这是谁家的闺女啊。八儿告诉奶奶后,奶奶亲热得就像见到自家的孙女,连声吩咐八儿妈快打两个鸡蛋給这孩子吃。我出生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去世,从没有一个老人用这样怜惜的眼神端详过我,我被这份来自祖辈的疼爱包裹着,忘了羞怯也忘了拘谨。<br><br>  后来父亲告诉我龚家奶奶是我们村嫁过去的女儿,是我们的姑奶奶,难怪看见我那么亲。<br><br>  那晚看的什么电影我已不记得了,只记得八儿家灶屋的温暖。</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跟随乡亲们回村的时候,月儿很亮,稀稀落落的星星点缀着夜空,田野里蛙声一片,还有那带着灯飞行的萤火虫一路闪烁……</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时隔多年,你终于回到故乡,这才发现你想念的不是这个地方,而是你的童年。<br> ——一袭烟雨,一座城</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br><br>(特别说明:文中图2、图4—图12均来自网络)</font></h3>

孩子

天井

露天电影

树莓

乌泡

乡村

老屋

金樱子

野果

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