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桃痴——童年的回忆(十)

老渔翁

油菜花又盛开了，一片金灿灿的。温润的空气里弥漫着菜花的浓郁甜香，令人心愉神悦。

每年菜花盛开的时候也是钓桃痴的最佳时期。

我家住金宝圩。我小时候这里出产一种叫“桃痴”的鱼，身上布满灰黑色细鳞状的乳状突起，头大嘴阔，鳍发达，个头不大，最大的也不过二三两重。这种鱼扑食凶猛，很容易钓到。

每天到下午第二节课时我就有点按捺不住了，放学的铃声一响，我便一路小跑，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我那简陋的钓鱼竿钓桃痴去。

我们金宝圩地区的水跳(淘米洗菜用)一般都是用石块砌成的台阶，桃痴就喜欢藏在水下台阶的缝隙里。还有如木桩、陡坎、水草丛也是它喜欢呆的地方。

我给鱼钩装上蚯蚓，轻手轻脚地抛下鱼钩，轻微抖动，引诱桃痴上钩。

这鱼很傻，见到有东西动，不管是什么，就一口紧紧咬住不放，猛一提竿，一条大乌桃痴便在岸上活蹦乱跳了。有时，它连钓钩上的红色钓坠也会咬住不放，提上岸了它都不松口。如果它没咬牢脱钩了，即使被钩痛了，你再引逗，它还会咬钩。

不用钓钩也能捉到这种鱼。把手伸进石缝里，它见到手并不是惊慌地跳跑，而是呆头呆脑地扑上来咬住你的手指，一逮一个准。真是又呆又傻，要么我们怎么会把它叫“桃痴”呢，这个名字对它来讲再贴切不过了，还没有哪种鱼有桃痴这么傻的。

我把钓上来的桃痴用柳条串起来，三五个水跳钓下来就是长长的一串。钓得多的时候，鱼串有一两尺长，个子矮提不起来就顺地拖。我有意经过人多的地方，看着别人羡慕的眼神，听着别人啧啧的夸赞，心里就别提有多受用了。

奶奶已等着我的鱼下锅了，她只是把洗干净的桃痴放在一个大瓷碗里，加上几片姜、盐和红辣椒，放在饭锅上一蒸，一碗鲜美的桃痴鱼汤就摆上了餐桌。

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结实美观的钓具卖，全部钓具都要靠自己动手制作。

钓钩是用母亲的缝衣针制的。先将缝衣针在油灯上烧红，待冷却变软后才容易弯成钓钩，不然弯折的时候会断，这一步叫“退火”。这种钩柔软还不能钓鱼，还要再次将钓钩烧红，再迅速放入冷水里“淬火”，钓钩立马就变得钢硬起来。拴上两米左右的一截棉线，下面配上一个红色小玻璃球作坠子，一个简单实用的钓组就完成了。

坠子红色最好，醒目，货郎担上有卖，一分钱一个。有时买不到就用螺丝壳钻个洞作坠子，也一样钓到鱼，只不过显得粗糙些。

钓杆用竹子做成。竹竿一般都不是笔直的，需要将它加工变直，才顺手好用。加工钓竿也是个小技术活，把青竹在火上烤到起泡，再趁热扳直，然后用冷水迅速冷却定型。刨光竹节后再用瓦片打磨光滑，一根上好的渔竿便大功告成。

我七八岁时就学会了钓鱼，还有相应的制作钓具和游泳(不会游泳，大人不放心我去水边)，这些都靠我独立去完成。艰难的生活迫使我自小就要学会动手动脑，逼着我掌握了不少有用的生活技巧，让我受用一生。

我原来只知道这种鱼叫桃痴。直到后来上学了，读到北宋大文学家范仲淹的诗《江上渔者》，听老师讲解后才知道诗人笔下的“鲈鱼”就是松江鲈，也就是我们当地俗称的桃痴。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诗人提醒人们，在亨受鲈鱼的美味时，不要忘了渔人“出没风波里”的艰险。但诗人笔下的那些“往来人”为品尝鲈鱼而来来往住、络绎不绝，也从侧面反映了鲈鱼的美味和人们对鲈鱼的喜爱。

桃痴学名叫“四鳃鲈鱼”。和长江刀鱼、长江鳜、长江鳗，并称“长江四鲜”。桃痴因其肉质细嫩鲜美，营养丰富，兼有药用价值而名扬古今。

名贵的桃痴鱼无论烹、蒸、煎、炸都美味无比。甚至什么也不用，只加点葱姜盐和大河里的清水，来它个河水煮河鱼，也是美味绝伦。我小时候的生活十分贫苦，隔三差五的有这么一碗鲜美的桃痴鱼汤打打牙祭，也给我清苦的生活增加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现在，我们家乡的桃痴鱼已濒临灭绝，绝少能钓到桃痴了。究其原因还在人身上，因为它味道太美，市价昂贵，一斤要卖到一百多元，人们便使用地笼这种绝户网疯狂捕捉，连幼鱼也不能幸免。现在，市场上已见不到桃痴鱼的踪影了，餐桌上也少了一道美味。

钓桃痴，还有那碗令我沉醉的桃痴鱼汤成了我对儿时生活的美好回忆。

文:老渔翁  图:网络   美篇号:729089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