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市井悄然西风渐》</b></p><p class="ql-block"><b> (2025年3月15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世界是多元的,各国的交流交往具有天然属性。尽管这种交往有的自愿有的被迫,有时伴随锣鼓声有时伴随枪炮声,但作为规律,这种互联互通不可阻挡、无法改变。这种交往,一般都是从贸易开始,而后有其它,但能在历史上沉淀下来流传于世的,一定是文化,并在社会生活层面引起悄然变化。</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近代中国国门是在枪炮声中打开的,我所在的城市天津,就是当年最早对外开放的城市之一。这座中国唯一一个有文字记载建城时间(1404年12月23日)的古老城市,从此门洞大开,众”洋“湧入,啃食着这塊丰美的土地,同时,也从经济、政治、文化,思想、艺术等领域,带进来许多新鲜的空气,在不少方面形成了”土洋结合”、”中西合璧”,对社会生活不少层面,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至今仍留存许多耐人思量的痕迹。</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当年曾经风行的,带来了什么,至今仍留存了什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1,洋行。1860年天津在“五口通商”中开埠,1861年洋行有4家,1867年有17家,1936年达到1000家。这些洋行以成立于1867年的“怡和洋行”和“太古洋行”为代表,规模最大实力最强,设有进口部、出口部、轮船部、机械部和木材部等部门,常年业务兴隆。解放前,父亲领我到位于维多利亚路(现解放北路157号)的怡和洋行大楼玩,在三间地下室内他工作的出口部,看到许多人都在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忙于业务。这些洋行在天津解放后,陆续被接管收归国有。现在,许多当时的洋行,已成为外贸公司、银行的所在地,有的还成为某些行业历史的追根溯源地。这些洋行比较集中的解放北路,现在成为天津的金融街,其特有的建筑艺术风格,既是遊览的打卡地,也是大学建筑系的教学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2,洋楼。这么多洋人进入天津,要有办公、休息、居住之地,于是就盖房子。九国租借地内各盖各的,什么风格、样式的都有,但最具代表性的是文艺复兴式、希腊式、哥特式三种。外国人盖中国人也盖。寓居在天津的晚清遗老遗少,下野的总统、官僚,失意的军阀、政客,得势的巨贾豪绅,显赫的社会名流,都纷纷在租借地内盖房子。这些人盖的不再是四合院之类,而是将中式传统与西洋流派相结合,建成别具一格的“折衷主义”、“中西合璧”式花园别墅。随着时代的更替,这些洋楼已为人民所有,成为社会财富。如今,这些地方有的变成博物馆,有的作为办公之地,有的仍为民居。洋楼比较集中的“五大道”和意式风情街,已成为津城名牌,是外地客人游览津城的必到打卡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3,西歺。津门是八大菜系荟萃之地。外国人对中华美食虽然赞不绝口,喜愛有加,但早已形成的胃蕾记忆,牛奶面包仍是他们生活的主食,于是,我们谓之的西歺厅、馆应运而生。当时,既有专门经营西歺的,也有兼营西式糕点面包的,还有在俱乐部内经营的,最具代表性的是德国人于1901年开办的起士林(维克多力)西歺厅。光顾的常客主要是外国人,但也有一些中国人,如溥仪就偏爱此地。起士林几经变迁,最后落户和平区小白楼,现在是津城又一名片,吸引不少国内外人士前去打卡。我们这些人去,就为体会一下异国风情,开开”洋荤”。近些年兴起的麥当劳、肯德基快步仍属西歺系列,它以快、洁、便利、健康受到不少人尤其是青少年欢迎。其实,汉堡包与西北的”肉加馍”和天津的”大饼把卷一切“相似,只不过多了几片蔬菜而已。</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4,教堂。出于信仰和精神生活所需,外国人在天津盖了不少教堂。1847年天主教传入天津,1858年《天津条约》允许外国人公开传教后,天主教、基督教会纷纷落户天津,各租借地内大兴士木建了不少教堂,至今保存完好的有六大教堂。西开教堂(1917年,天主教),望海楼教堂(1869年,天主教),安里甘教堂(1903年,基督教),紫竹林教堂(1812年,天主教),冈纬路教堂(1917年,基督教),仓门口教堂(1860年,基督教)。如今,这些教堂不仅是信徒们祷告之地,也是许多年青人“平安夜”的聚会场所。其建筑风格的独待、内部装潢的精美,不仅使其成为旅游的景点,也是建筑美学艺术教育的实物教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5,体育娱乐。现代意义的足球、兰球、排球,新兴的回力球、保龄球、台球(桌球)等,在天津都曾风靡一时,如今,这些有的归于体育竞赛项目,有的成为健身活动,社会认可度较高。</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1923年天津出现第一家舞场,后出现多家专业舞场,著名的有“福禄林“和“圣安娜“舞场。此外,利顺德、起士林等大飯店也开设舞厅。这股风自上而下兴起,慈禧过寿、袁世凯就职都办过大型舞会。为招揽生意,舞女和选美也应运而生。这种活动,在丰富文化生活的同时,也带来奢靡之风。许多流氓、地痞、混混和黑社会成员都混迹于此,高雅文明与藏污纳垢鱼龍混杂,曾引起社会不满,1927年天津还搞过一次禁舞运动。如今,这一活动仍是人们认可的有益活动,在适当时机恰当场合偶然得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赛马。1863年英租借地内首建赛场,1886年英藉德人德璀琳重建,1900年被义和团烧毁后,1901年英国人又重建。赛马名义上是健身、育良种,实际是大赌场,达官贵人富豪劣绅都为此而来。赛马会、赛马场、赛马活动在1945年就废止了,当年为去赛马场沿途修的道路,如今著名五大道之一的“马场道”,是对当年场景留下的唯一记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6,喜、寿、丧事的礼仪习俗,或早或迟在不同地区,也有不同程度的变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西风飘过,九州巍峨,拂去陈年落叶,催发几多新枝。如同古代万邦来朝带去华夏文明一样,中外互通促进了世界各国文明的交融,为人类社会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今天,我们坚持对外开放不动摇,虽然主要是经济层面,包括向国外一切先进的科学技术、管理经验学习。对这种历史进步,不必作多余的政治解析,也与”崇洋媚外”无关。现在看,这些曾经的洋字号、洋玩意,有的淘汰,有的留存,其所承载的文化内涵,能沉淀下来并落地生根,一定有内在的原因,值得人们思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第一,必须顺应时代潮流,得到社会认可,被人民大众所接受。例如,小洋楼是拆除还是保留?八十年代城市改造时,意见出现分岐。部分人土认为,小洋楼是殖民地的象征,民族屈辱的标志,应该彻底拆除不留痕迹。以老市长李瑞环为代表的一方强调,这些建筑无一不是劳动人民智慧和勤劳的结晶,是一种凝固的艺术,应当保护,作为文化遗产留给子孫后代。这一观点,现在看理所当然,但在当时政治气候和與论氛围里,无疑是有胆识有智慧有说服力的决断,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欢迎。后来的事实证明,保护起来,修旧如旧,合理开发利用,使这些小洋楼焕发出青春活力,变成了”万国建筑博物馆”,成为津城一张靓丽的名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第二,文化交流文明交融的过程,有相互借鉴、取舍选择、精华与糟粕扬弃的过程,流传下来的即是人类共同的精神家园。以最普通的饮食文化为例,各国各民族的饮食结构大有不同,但并无好坏、优劣之分,饮食习惯也仅有健康与否之别,人们根据自己的偏好选择即是,并不介意它来自何方。其他方面,从“胡服骑射”成语,到”羌笛何须怨杨柳”诗句,也可见一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第三,当外来文化与本士习俗发生碰撞时,能否融合和被普遍接受,还要经过长时间的考验。婚丧嫁娶寿是民之大事,其风俗习惯由来已久,根深蒂固。传统的结婚礼仪主色调是中国红,红衣红盖头花轿,跨火盆、秉红烛.…。图的是喜庆、红火、兴旺、圆满。近代以来,先是从上层社会开始,逐渐延续至今,结婚改穿洁白的婚纱,礼仪形式也有了中西结合的变化。这种变化在城市几乎成为定势,成了时髦。在国人的传统观念里,“披麻戴孝“是丧事的标配,有的地方操办婚丧事的,就叫“红白理事会”。这种红、白异位是如何发生的,为什么能让人接受,今后会有何变化?现在还说不清。当今,许多人包括一些外国人,仍喜欢中式传统婚俗礼仪,这种红白相映并行不悖的自由选择,还会长时间继续存在下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还有一件就是庆生祝寿。传统的祝寿摆寿桃、吃长寿面,给老人的还要嗑头拜寿。现在改成切蛋糕,关灯吹腊烛许愿。这是否有点犯忌。“吹灯拔蜡”是民间对死亡的一种俚语。《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六出祁山,在五丈原病重临危之际,为延寿布”七星灯”步罡踏斗。司马懿见天上北斗七星虽暗仍明,知诸葛未死不敢冒进。后魏延闯帳踏翻七星灯主灯,诸葛见此知寿将尽,忙交待姜维在他死后,在予先雕好的自己坐像口中放上米粒,推到阵前且战且退。司马懿见状疑诸葛未死,乃止兵未追,汉军才得以退回西蜀。这些都说明,在国人的传统意识里,人们一直将人死如灯灭作为比喻。现在,却堂而皇之作为祝寿的仪式广泛采用。不知这两种观念是如何碰撞并融合到一起的。莫非是西式那一套更具仪式感,比只是吃喝更有情趣而占了上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第四,坚持文化自信,坚守中华文明遗产,清除精神糟粕和文化垃圾。在中外文化互鉴交流交往中,要防止民族虚无主义和历史虚无主义。现在有一种现象被人们所不齿,就是一些厂家、商家字号和商品名称,起一些谁都不知所云又颇带洋味的名字,让人们去猜去联想,这可能是外商、外资经营或是有什么背景的,以达鱼目混珠之目的。有一阵子给孩子起名,也刮过这种风。这都是我们应注意的。</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作者简介】李文藻:生于1942年12月。1958年9月参加工作,1962年8月入伍,曾任原138师414团宣传股股长;济南军区政治部宣传部处长;137师副政委;泰安军分区副政委。1988年9月获授大校军衔。1992年转业,任天津日报社副社长;1999年调任《今晚报社》副社长,2003年10月退休。</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