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忆.茅坪里的那一个养鹿场

爱也无由

<p class="ql-block"> <b>乡忆.茅坪里的那一个养鹿场</b></p><p class="ql-block"> 在离县城不远的、人们称之为“茅坪里”的小地方,曾经有过一家小小的养鹿场。</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家由当年县国营造纸厂“改制”后,几个下岗的、不老也不小的工人“从头再来”的产物。它的前身是更早的人民公社时期,由当年的“白云公社”与县“农业综合开发办”合建的一家“社队企业”。 实际上就是一家养殖场。这家养殖场拥有一座长长的、不宽的羊舍和一栋稍有规模、两边可以栓养奶牛的牛舍以及一栋供工人居住兼贮存饲料的房子和五六亩水田,十多亩“旱地”。</p><p class="ql-block"> 可能是刚建成,还来不及全面投产吧!当年的人民公社便在那一场由小岗村十八个红手印掀起的农村改革中,改成了乡政府。乡政府只行使政府的职权,却不再具有生产的功能,于是这家“社队企业”也就在出生不久便走向了它生命的尽头。当年的乡政府便把养殖场连土地带设施还给了土地的原始所有者--茅坪里的生产队。当然,这个山尖上的生产队也早就分田到户了。</p><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接踵而来的一场“国企改制”的风暴,又席卷了我们这个小县所有的公有制企业,无问集体所有还是全民所有,尽数或改或卖、总之统统改为私有。于是,当年好多城乡男女青年十分向往、做梦都想成为它的工人的、县人民政府也引为骄傲的纳税大户城步国营造纸厂便“下岗”了它的全部工人与管理者,把它自己与全部机械设备以及土地,甚至它的专用白蓼州电站与“水头”一起打包、以十分优惠的价格卖给了他人。它的下岗工人中的五个人,在歌手刘欢那慷慨激昂的《从头再来》歌声的激励下,轻轻地脱下那为工业生产而穿在身上的、由“劳动卡(一种类似于做现行“牛仔服”的布料)”做的工装,拍了拍手,默默地离开了他们为之奋斗了好多年的城步造纸厂。辗转寻到了羊场土地的原始所有者,租下了这个养殖场的全部土地和生产设施,要真真地实践一回“重头再来”。</p><p class="ql-block"> 这五位下岗工人,由两女三男组成。他们在租下养殖场后,在供人居住的房子右侧,加盖了一间鹿栏,实际上就是一小部份盖上“石棉瓦”的一个高大的围围,打算办一家当年人们还十分看好、鹿产品价格不菲的养鹿场。他们还把几亩过去农民种过水稻的稻田栽上良种的梨子树苗、在另一块较大的旱耕地上种上了据说是从山东引进的冬枣树,还有核桃,本地的李子树之类。把十多亩旱地全部用来种玉米,用做鹿的饲料。而后购买来八头公鹿和猪仔,以及必要的生产生活设备,他们盘算着以养鹿为主,兼做其它。以图保证他们下岗后的生活来源。可能是资金缺乏吧,他们没有购来奶牛,只让那大大的牛舍变成了杂物仓。</p><p class="ql-block"> 可能是他们也知道,单单一个小小的养鹿场并不能够养活五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于是便只留下两个女股东负责鹿场日常生产与管理,听人说另三个男股东则又各自搞了属于自己的小作坊:一个生产建筑用沙,一个生产建筑用水泥砖,一人则是与别人合伙生产药材初级原料。为了生存,他们使出了全身解数。对于这个养鹿场,他们只间或地来看看,商议生产计划等重要事情。</p><p class="ql-block"> 这两个女人倒很是能干!她们既是鹿场的股东,又是鹿场的工人,干起活来,脱脱的勤劳能干、吃苦耐劳的农家妇女。过去那国营工厂工人的气味完全被农妇的味道取代了。</p><p class="ql-block"> 于是,这家刚出生就夭折了的养殖场又恢复了活力。稻田的梨树,旱地的玉米,枣苗,无一不年年妆扮春的绿色。几头雄鹿每年也报答给这几个过去的下岗工人,现在的小农场主几对嫩嫩的,价值不菲的鹿茸。猪栏里也每年有那么二三十头长大了的猪出售,让猪贩们小赚,也让这五个鹿场主们小有收获。</p><p class="ql-block"> 我认识他(她)们,是在二零零九年。当年,被退二线的我,为了逃避早已厌烦了的辩是非的生涯,想清静清静,于是弄了几十箱蜜峰来养。七月,没有了大蜜源,我把我的蜜蜂搬到这家鹿场的李子树下,以便让蜜蜂们采附近遍山的荆条花。虽然无蜜可收,但至少可以让蜜蜂们自谋生路,无须饲喂。由于经常去管理蜜蜂,因此也就熟识了。</p><p class="ql-block"> 实际上,这两个鹿场主兼工人非常辛苦,她们没有机械,只有简单的农具,却要种、管一二十亩的农作物,每天要饲喂一二十头猪与七八只鹿。这鹿不单单是喂煮熟了的玉米,更是要每天上山砍树枝。鹿是要吃树叶的,不然生存不了,也不会有好鹿茸。记得那时候,她们还雇了个退伍兵做帮手。每天下来,比农民还累。</p><p class="ql-block"> 当然,她们的付出,一定有相应的收入,不然不会坚持这么久。但收入多少,我没问过,我知道,问这些是不礼貌的,特别是之于由天仙突然变成了凡人的她们。</p><p class="ql-block"> 连续放了几年的蜂后,于二零一八年,我不再干这费力不讨好的营生,又重拾旧业。</p><p class="ql-block"> 大约两年后,我再去时,发现鹿场早已易主,没有了鹿,也没有了猪,那刚刚投产的梨树所根植的土地变成了堆石场;那年年种玉米花生的旱地荒草丛生,周边被野竹占领。鹿舍猪栏也完全破败,只是山脚下多了一座豪华的木质餐馆。大约是后来者想开一家当年十分盛行的“农家乐”吧。那年头的吃喝风也十分盛行呢!</p><p class="ql-block"> 后来才知道,鹿场的那五个合伙人已经到了退休年龄,国家每月给了他们两叁千元不等的养老金,算是“食无忧”了。而这个鹿场也因价格竞争不赢北方的同类产品而失去了市场、举步为艰,不得不转让了。</p><p class="ql-block"> 去年,见到过他们其中的一位,得知他们的沙场,砖厂也关闭了,听说原因之一是不“环保”。在这里,因环保问题而关闭的厂、场有好几家呢!</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杨焕文作于2025年4月7日</p> <p class="ql-block">文/爱也无由</p><p class="ql-block">图/取自网络并谢原作者</p><p class="ql-block">曲/从头再来</p><p class="ql-block">杨焕文作于2025年4月7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