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飞 第八章 天使的伤痛 (31)文/小脚雷大侠

小脚雷大侠

<p class="ql-block">  这个模糊的轮廓却再也不是大河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田小芹。</p><p class="ql-block"> 在这一年的中秋节,参加了一个记者招待会。</p><p class="ql-block"> 开会的地方,就在大河家的附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会议还没开始,我就魂不守舍了,一会儿坐这,一会儿坐那,一会儿又到阳台上,站在一个地方,眺望不远处的那片高大的住宅楼,再一次地想起了大河到火车站送我的情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段温馨美好的记忆,在那一段里,大河所表现出的完美是无可挑剔的,是任何伤害都无法割断的。如果没有那段记忆,在我和大河的关糸中,整个过程都将变得面目狰狞了。每当那段记忆再现时,很多面目狰狞的往事,又会变得温馨美好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跟大河已经八个月没有见面了,也没有他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我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地拨打了他的手机。</p><p class="ql-block"> 上神终于开恩,电话总算打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河开口就问你在哪儿?</p><p class="ql-block"> 我说开会,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一只手死死地握着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上,生怕握得不紧,大河会再一次地跑掉。他说前一段时间到外地疗养去了,马上又要走,坐晚上十二点的火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突然提出请求:我想送你。</p><p class="ql-block"> 他说太晚了吧!又没拿什么东西。</p><p class="ql-block"> 我说没想帮你拿东西,只想再见你一次。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是想找回他送我的感觉,企图使我们的关糸有新的转机。</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死不透活不了,实在让人提不起活着的精神头。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河同意了。我饭也没吃,就提着会议送的纪念品,从开会的地方出来了。</p><p class="ql-block"> 天黑时,我赶到了大河所在的新单位,在偏门外的一个小胡同,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到了。他让我别动,就在那个小胡同里等着。我等了足有十分钟,虽然看见了几个黑影在院儿里晃,却都不是大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刚想再打电话,就见一个灰色的影子从院里走出来。</p><p class="ql-block"> 我熟悉那个影子,就像熟悉我自己一样,我迎了过去,他说办公室里有人加班,说完就转过身去,穿过一片废墟,向大院的深处走。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后,跟着跟着他就没影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废墟上寻找大河,四周没有灯光,黑漆漆的一片,院子里拆的乱七八糟,只有北边那片平房的一个小窗口,还有一点亮。我去了那片平房,顺着房根往前找。一连推了五六个门,都锁着呢,只有夜风吹着破旧的纸片在墙角下飞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有点害怕,赶紧顺着房根往回走。 </p><p class="ql-block"> 一个老头儿突然从一间屋子里冲出来,大声地问我干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装着没听见的样子,继续朝前走。</p><p class="ql-block"> 干什么?老头儿提高了嗓门。</p><p class="ql-block"> 我答上厕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老头儿就把厕所指给我了,一边指一边在我后面跟着,一直跟到厕所跟前,看着我真的进了厕所。我出来之后那老头儿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隐身在什么地方,还是进了那片平房的哪一间屋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又回到那片废墟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等了足有二十分钟,大河才从一个胡同口走出来,他急了,恶狠狠地训我:等你这长时间,你怎么还不进去呢?说完又向那片平房走去,我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不敢吱声,生怕让刚才那个老头听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河反倒一点不在乎,好像这个院里没别人,又好像故意让别人知道我和他的事,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在一间小屋的门前,大河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糸着一根白色尼龙绳的旧钥匙,打开了门上那把生锈的锁,我跟他一起进了那间小屋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屋里阴森森的,连电灯都没有,却有一股子莓味,不知道空了多长时间了。</p><p class="ql-block"> 我跟大河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折叠小床上,两眼盯着那块脏拉叭叽的白窗帘,还有窗帘上的那片织蛛网,谁也不开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仿佛分别了几辈子,又在同一个太平间里重逢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河伸过一只手来,死死地抓住我的大腿,他的手凉得吓人,硬梆梆的像铁齿一般。我却一动不动,直挺挺地坐在那儿,什么感觉都没有,什么都不再记得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来到这间小屋子。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好像还在那片废墟里,又好像那片废墟就在我的生命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努力地调动我的记忆,要从那片废墟里找到点什么,却找不着,目力所极全是废墟。我继续寻找,还是找不着,却忽然想到了那把生锈的锁,还有刚才的那老头儿。这是什么地方啊?那老头儿是干嘛的?我想问问大河,却张不开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意识到,我必须要迅速地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好像再不离开,我就要陷在废墟中,再也出不来。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头扭向大河那边,想最后再看一眼他的脸,却看不清楚。</p><p class="ql-block"> 只能借着从远处建筑工地射进来的灯光,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个轮廓却再也不是大河了、、、、、、没有怪笑,没有聪明,脸上一点生气都没有,如同疆尸一般。 我再一次被记忆拖回到父亲死前的那段时光里。父亲死前的一个月,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就狠狠地训斥母亲,赤身裸体的在炕上打滚,母亲给他盖上毛巾被,他就一把扯下来,扔到一边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你怎么不知羞丑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说我一个快要死的人,还管什么羞丑不羞丑。</p><p class="ql-block"> 那一个月,父亲就是那么光着身子,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昏迷时就静静地躺在炕上,浑身散发着凉气,四肢疆硬,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已经死透了。 父亲打骂了我一辈子我都没服他,总是在心灵深处鄙视他,就在他死前的那段时光里,我反而被他征服了,在他死前的那一刻原谅了他。并在他死后跪在了他的尸体前。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夜晚,在这间小屋,我的灵魂跪下了,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河下意识地把头扭向窗外,好像在寻找什么人。</p><p class="ql-block"> 他要找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我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窗外死一般地寂静,月光白晃晃地洒在废墟上。</p><p class="ql-block"> 瞬间的寂静过去后,只听嘎地一声,一只夜鸟从废墟上飞走了。</p><p class="ql-block"> 我慢慢地拿开大河的手站了起来,走出了那间小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小芹的步子迈得很大,如同刚从太平间里逃出来。 </p><p class="ql-block"> 月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不圆不扁,不灰不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