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乡愁】 清明时节思双亲

黃牛

图:黄牛

文:黄牛(黄艺华)原创

美篇号:3585818

　　在悠悠岁月长河的缓缓流淌间，有些物件会悄然被时光赋予别样的意义，成为情感的深沉寄托，化作记忆匣子里的珍宝。对我而言，一部旧手机，恰似这般无可替代的存在，它串联起我与故乡亲人的往昔时光，承载着无尽的乡愁，更珍藏着我对父母那永不褪色的眷恋与思念。

　　母亲骤然离去时的场景，至今仍如噩梦般清晰。2013年农历10月26日那个凌晨，天空黑暗如墨，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凌晨三点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传来妹妹带着哭腔、紧张颤抖的声音，像一道尖锐的闪电，直直地刺进我的耳中：“姐，妈妈不行了。”刹那间，时间仿佛瞬间凝固，我的心既恐惧又惊慌。下午还与我笑语晏晏的母亲，怎么会突然……话还没来得及细问，我便跨上电动车，心急如焚地朝着母亲的方向飞驰而去，一路上，满心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与祈祷，奢望这只是一场可怕的误会。

　　赶到母亲身旁时，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我颤抖着双手，慌乱地给她喂救生丹，可那丹药，却再也无法滑入母亲的口中。我把母亲搂在怀里，那一刻，无尽的绝望如汹涌的海啸，欲将我彻底吞噬。我拨打120急救电话，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被无限拉长，煎熬得让人发狂，此时此刻我才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无助！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至今还历历在目。半小时后，救护车终于呼啸而至，医生全力抢救，然而20分钟后，那句“我们已经尽力了，你妈妈走了……”却如一道晴天霹雳，将我最后的希望彻底击个粉碎。

　　“怎么可能走呢？我妈妈本来好好的，我不相信！”我冲着医生、护士大声喊叫，声音里满是悲恸与不甘，那是我对命运最无力的抗争。医生那句“是心梗”，却似一把锋利且冰冷的匕首，直直刺入我的心房，让我痛不欲生。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天崩地裂，痛苦与无助将我紧紧缠绕，使我无法呼吸。我紧紧抱着母亲，抚摸着她的胸口，“我可怜的妈妈呀！您怎么能连一句告别的话儿都不留就这么匆匆地走了！”泪水决堤，痛哭着、呼唤着，可回应我的，只有无尽的沉默与冰冷，那一刻，我仿佛置身于冰窖，浑身被寒意浸透。母亲就这样匆匆离去，带走了我生命中最温暖的光，只留给我无尽的思念……

　　母亲名“莲”，为了纪念她，我微信的头像改为自拍的两朵莲花相拥相依，寓意是与母亲永不分离。母亲属“牛”，从那以后，爱习作的我，给自己取了笔名叫“黄牛”，微信名字亦是如此。这名字，是我对母亲独特的纪念，承载着我对母亲深深的眷恋与哀思。每当看到这个名字，母亲的音容笑貌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父亲听闻，只是欣慰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语重心长地说:“希望你能像黄牛一样，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默默无闻，勤勤恳恳！”如今想来，这不仅是父亲对我的期许，更是父母一生的真实写照。他们含辛茹苦将我养大，生活的重担从未压弯他们的脊梁，他们用自己的言行，教会我生活的真谛与为人的道理，就像一盏明灯，照亮我人生的道路！

母亲的突然离去，让父亲好似被抽去了他的精神支柱，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曾经，父亲整天笑呵呵，乐观开朗的他，退休生活丰富多彩。时而在书房里挥毫泼墨，笔锋游走间尽显潇洒；时而，他坐在藤椅上，端着一杯清茶，看书、写作，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可母亲走后，那间满是墨香的书房变得清冷，父亲常常整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一坐就是一整天，只有微风偶尔吹过，轻轻撩动他那日渐稀疏的白发。他消瘦的身体更显弱不经风。

　　我心疼不已，几乎天天回娘家陪父亲聊天。有一天，我在手机里用微信与同学聊天，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拖着缓慢的步子凑过来问：“你在干啥？”“跟同学聊天呢。”我回答道。“手机可以聊天？”父亲满脸惊讶，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疑惑，仿佛打开了一扇从未见过的新奇大门。“是呀！还能视频呢。”我补充说。父亲更好奇了：“我的手机怎么不行？”我耐心解释：“您那部是老人机，只能打电话，不能写字聊天，更没法视频。”“您知道吗，我平时写文章都是在手机上完成的。”父亲听后，眼中闪烁起久违的光亮，兴趣盎然，那是一种对新事物的渴望，也是对生活重新燃起的一丝热情。于是，我说：“我买一部智能手机给你。”

　　第二天，我把一部“小米”智能手机送到父亲手中，他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摩挲着手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孩童般的欣喜与期待。我开始教父亲使用，从最基础的解锁、拨号开始，一步步教他用手机写字、写文章、聊天、看视频，还用视频与他面对面说话。父亲学得极为认真，像个求知若渴的孩子，碰到不懂的地方，便会像从前辅导我功课那般，拿着小本子仔细记录下来，一笔一划，写得极为工整。没想到，父亲还挺聪明的，毕竟是高级知识分子。过不了多久，父亲玩手机就挺溜的了。手机逐渐治愈了父亲的心灵创伤，他慢慢从思念母亲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又开始在手机上记录生活的点滴感悟，偶尔还会跟我分享他写的诗词和书法。

　　2018年10月，我孙子出生了，为了支持儿子、儿媳的工作，我只好告别家乡，告别老父亲，到厦门带孙子。离别那天，我和父亲紧紧拥抱，他叮嘱我要注意身体，照顾好宝宝也要照顾好自己。临出门时，他站在门口，身形单薄，秋风拂过，吹起他满头的银发，那一瞬间，我才惊觉父亲真的老了。父女俩泪盈眼眶，依依不舍。我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告诉他：“爸，我每周末都会回来看望、陪伴您的，平时咱们可以打电话、聊天、视频。再说弟弟妹妹都在老家，会常常来看望您，特别住在楼下的妹妹会上来帮您洗衣做饭，照顾您。”父亲微微点头，哽咽着说：“好，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别操心我。”那声音里满是不舍与牵挂，让我的心揪成一团。

　　从此，手机成了我与父亲、弟弟妹妹联络的最好工具。在厦门的日子里，每当思念父亲，我就会拿起手机，拨通父亲的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听到父亲那熟悉又亲切的声音，我的心便瞬间安定下来，仿佛漂泊的船只找到了港湾。透过手机屏幕，看到父亲的笑容，知晓家中一切安好，心中的乡愁便能得到些许慰藉。那些琐碎的家常、关切的问候，都通过手机传递着温暖与牵挂，让我在异乡不再感到孤单。

然而，命运总是这般残酷。2020年11月13日，父亲也因病离我而去。那部手机，我小心地保存着，它不再只是一个普通的通讯工具，而是父亲留给我的永久的纪念，是乡愁具象化的存在。它像一个时光宝盒，每一次打开，都能让我回到与父母相处的美好时光。

　　又是一年清明，细雨依旧如丝如缕，纷纷扬扬。这如泣如诉的雨，恰似天地间为逝者奏响的哀伤序曲，雨滴轻叩着大地，也重重敲打着我的心扉。我伫立在父母的墓前，泪水与雨水交织。墓前的鲜花肆意绽放，可再也换不回父母的音容笑貌。我深知，生命的消逝无法阻挡，但他们的爱，早已化作我灵魂深处最坚实的力量。在这清明的雨幕中，我与父母的过往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不断放映，那些平凡日子里的温暖与关怀，成为我此生最珍贵的回忆。而手中的这部旧手机，以及手机里我为父母拍摄的那些珍贵的照片，更是串联起往昔岁月，承载着无尽乡愁，让这份思念，跨越时空，绵绵不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