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孤寂 热切生活—读李娟《冬牧场》有感

窗前听雨

寒假结束的时候，终于读完了李娟的《冬牧场》，合上书页的那一刻，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为牧区天气的奇寒和景色的壮美，为牧民辗转放牧的艰辛和坚韧勤劳友善乐观的品性，为李娟深入牧区体验生活的勇气和热情……

2010年冬天，李娟跟随哈萨克牧民居麻一家，深入阿勒泰地区乌伦古河南面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生活了三个月，观察并真实记录了哈萨克游牧民最悄寂深暗的冬季生活。

李娟的文字，如阿勒泰甘洌的空气，干草的清香，真实淳朴，沉静热烈，荡涤着我们的心灵，在雪花飞舞的冬日，似有暖流从心底升起，温暖如春。

清冷寂寥的冬牧场  艰苦困顿的地窝子

天空永远严丝合缝地扣在大地上，深蓝，单调，一成不变。黄昏斜阳横扫，草地异常放光。那时最美的草是一种纤细的白草，一根一根笔直地立在暮色中，通体明亮。

每当我独自走在暮色四合的荒野里，看着轻飘飘的圆月越来越坚硬，成为银白锋利的月亮。而这银白的月亮又越来越凝重、深沉，又大又圆，光芒暗淡……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冬日的荒漠，有一种干净、清冷、寂寥、深远不忍打破的晶莹，全世界都像一个梦。

如若作为一个旅人，心无挂碍的看看风景，那里是心中的诗和远方。然而作为一种谋生的手段，在这里游牧生活，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艰辛。

阿勒泰冬牧场的气温在零下二三十度，这样的天气下，要出门放羊，赶牛，赶马，赶骆驼，还要去背雪。雪是荒野的水源，所以在冬牧场每个人几乎都要背雪，李娟也不例外，一次背三十多斤的雪回来，一天最少要背两趟才能勉强维持全家人一天的用水量。居麻一家三口加上李娟共四口人，水的主要用途是烧茶和做饭，剩下的水用来洗碗，一碗水能洗一摞碗，最后的水则用来洗脸和洗手——用手壶浇着洗。缺水的情况下，不能洗衣服，不能洗头发，更别提洗澡了，只要有水喝已经不错了。

这里住的是羊粪块垒成的地窝子，在寒冷漫长的冬天里，羊粪块能够神奇的，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给人们带来难得的暖意。

吃的是奶茶泡囊，三四天能吃到一次肉。其他时间要么擀面条，要么拉面，要么蒸米饭，三个月的时间，两颗大白菜，二十个土豆是仅有的蔬菜。由于日常饮食中缺乏蔬菜和水果，体内缺乏维生素，居麻嫂子和加玛的手指甲凹凸不平，严重扭曲，李娟的口腔溃疡也很严重。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要照顾羊、牛、骆驼等，可想而知是何等的艰难。

单调孤寂的荒野生活  认真坚韧的诗意栖居

在这绵延千里的荒漠上，游牧的哈萨克人年复一年恪守自然的规律，在大地上艰辛动荡的穿梭。转场时，驼队孤独、微弱地走在沙漠中，整面大地都是空空荡荡的，天似穹庐，四顾茫茫，怅然又沉静。

冬天牧民们的放牧生活是艰辛寂寞的，每次出发前，居麻光穿行头就要花去老半天时间。放羊时，赶着羊群在沙漠里四处走动，不吃不喝在外面放羊六、七个小时，直到天黑透了才把羊群赶回来。居麻放羊时，每隔一个小时就得扯些梭梭柴生火烤脚。长年的剧烈劳动，天气一变，浑身疼，每天都把阿司匹林当饭吃。每次回到家，浑身疼得上床都抬不起腿来。

常年的劳累使居麻嫂子总是紧锁眉头，干活时干净利落，一干完活回到地窝子便累得蹲都蹲不下，蹲下了又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像嚼糖豆一般弄几片去痛片，嚼嚼吞了。

李娟在文中写道：生命远比我们所能看到、所了解的更结实、更顽强。

勤劳坚韧，是刻在每个游牧民身上的标签。

尽管生活的境况苦不堪言，然而牧民们却安守孤寂，平实坚稳却又热情炽烈地经历着一个个寒暑岁月。

到达冬牧场后，居麻仅仅用了两天时间，便把低矮破旧的地窝子里修缮完好，加玛姑娘用纸张装饰了羊粪垒的那面墙，铺上了花毡，挂上壁毯，给露在外面的家什披上绣着花的盖头，她每天花时间认真地把家外的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似乎眼前的地窝子并非临时住所，而是她永远的家。

她把所有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并按生活习惯摆好食物和厨具，甚至还给碗筷垫上四四方方的干净塑料袋。

诗人荷尔德林所言：“人生充满劳绩，但还是应该诗意的栖居。”

不论境遇如何，用一颗积极进取的心态去面对身边的一切，就是活着的意义。

简单宁静的漫漫寒冬 友善乐观的人间守望

人类在无际的荒野和漫长的冬天里，用双手掬起了一小团温暖与安宁。虽然微弱，却足够与之抗衡。

一切总会过去的。人之所以能够感到“幸福”，不是因为生活得舒适，而是因为生活得有希望。

冬牧场上，没有电视的日子里，一切那么温暖安宁。

晚上就着昏黄的太阳能灯泡，加玛绣花、嫂子捻毛线、李娟看书、做笔记，居麻为大家朗读旧的哈萨克文报纸，家里的小猫东扑西颠，练习捉老鼠。炉子上的茶壶咕嘟嘟响了好久之后，大家便开始围坐一圈静静地喝茶。

家务活不忙的时候，李娟每天去邻居萨依娜家帮着绣两个小时的花毡，绣着绣着，萨依娜会轻轻地唱起歌来，声音又甜又糯。

有了电视之后，每天晚上两个地窝子里的人们都把居麻家的床榻挤的满满当当的，大家围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追剧，还时不时地进行讨论、模仿。看电视的电是通过太阳能供的，由于供电有限，大家为了每天晚上能看更长时间的电视，能省电的时候坚决省电，等着看电视的时候，大家便坐在黑暗里聊天，孩子们凑在炉火边玩耍手指的影子游戏或者就着手机的音乐跳舞唱歌、轮流表演节目，欢声笑语溢了简陋温暖的地窝子。

荒漠的冬天，奇寒无比。然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心中都燃着一团热情友善的火。他们重义轻利，举座畅谈的快乐永远高于一切。

善良的李娟曾经为一窝出生的小狗担心过，担心的睡不着觉。

冬日里羸弱的病羊和初生的牛犊会被请进地窝子里，和人们一起生活，在暖和温馨的地窝子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长夜。

在这个卫星才能找得到的地方，找骆驼的人路过此地，顺道喝茶，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对邻居、对远道而来的访客，牧民们十分热情友善，铺餐布、切新馕、上茶水，偶尔还会拿出奶疙瘩和葡萄干来招待。就算是前来买牲畜的商人在没谈成生意的情况下，居麻依然热情接待并帮助了他……

随着牧民定居工程的推进，曾经顺应天地，自律而慎微的游牧生产生活方式正在慢慢消失。然而哈萨克游牧民逐水草而居的艰苦动荡的生活，李娟笔下那些新鲜而复杂的体会，都深深的刻在了我们心里，让我们在纷繁的世界里面找到安宁与慰藉，了然纵使处在无人问津的荒原里，经历那么多苦难、寂寞，依然要充满热望，把日子过得有诗有梦，能卷能舒。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