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续接上篇</p><p class="ql-block"> 教务处的檀香混着霉味，2013年秋雨在窗玻璃上蜿蜒。苏晴把调动申请往王德发面前推了推，碎花裙摆扫过桌下角的蓝花草——那是丈夫在云南戍边时寄来的。</p><p class="ql-block"> 王德发见到苏晴，眼睛立刻拉直了：她的眸子如清泉，流转着温柔而又活泼可爱的光芒。“热烈欢迎苏老师的到来！”王德发摩挲着保温杯上的茶垢，目光扫过她锁骨处的珍珠项链，“驻军家属吧...”</p><p class="ql-block"> 他突然按住她撤回的右手，“每月两次教学评估，这规矩不能破。”</p><p class="ql-block">二楼西侧的监控探头蒙着蛛网。当苏晴第三次在评估表写下“课堂纪律良好”时，校长室的百叶窗突然落下。</p><p class="ql-block"> 没等苏晴反应过来，王德发的爪子已伸向她的胸脯，反复摸来摸去，苏晴猝不及防想将他的手用力掰开，可她的力度远远不够，一边用力一边求情：“校长，使不得！”。</p><p class="ql-block"> “你都已经生娃了，还要啥贞洁？”金丝眼镜反着吊扇晃动的光，两边稀疏的黄色胡须颤动着，翕动着嘴唇，“玩玩嘛，逢场作戏，来，配合一下，我会给你好处的。”没等说完，迅速将另一只爪子透过裤裆伸向臀部…… </p><p class="ql-block"> 她努力挣扎着可动弹不得，楞是被他死死缠住，没能逃脱他的魔掌。此时此刻她多么期待有人突然出现，可是，平时就鲜有人进办公室的。</p><p class="ql-block"> “你走吧，我会包装你的，放心，只要你在这个学校待。”苏晴踉跄着冲出办公室，躲到洗澡间拼命地冲水，脑海中全是恶魔的爪子在她身上乱窜，可恶至极！心里乱极了：背时老头，只恨自己无缚鸡之力，我该怎么办？</p> <p class="ql-block"> 足足洗了两个多小时，一个人坐到沙发上呜咽发呆，隐约听到外面的两个年轻女教师的声音：“我们千万要防备这个校长，他曾经让学生林小满怀了孕，六个月了硬是被校长夫人用钱收卖，现在她人也蒸发了。本来很会读书的，可惜啊！”</p><p class="ql-block"> “嘘！声音小一点啊，被他知道了我们就有小鞋穿啦。”她吐了吐舌头，“你还有所不知，那行政办公室就是他的罪恶基地，进那办公室必须经过三个把门的才行，谁要是不经允许进他办公室遭狠骂不说，不管你有多优秀，不合格岗位就是你的了。”</p><p class="ql-block"> 原来如此，苏晴发怵的心里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啦，打电话给远方的老公，岂能让他接受得了？毕竟不光彩啊！</p><p class="ql-block"> 霜降那日，档案室印刷油墨滋滋作响。陆明在教师体检表堆里翻出泛黄的B超单，学生林小满的名字被红笔划了三道杠。门外忽然传来高跟鞋声，他慌忙把证据塞进2010年度优秀教师合影相框——相片里王德发的手正搭在另一位女教师腰间。</p><p class="ql-block"> “陆老师在干啥？”，苏晴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跟陆明搭讪。蓝草叶在她发间投下碎影。她脖颈的红痕被珍珠耳钉遮去大半，教案边角浸着未干的泪痕。</p><p class="ql-block"> 2018年立冬，陆明在库房发现生锈的保险柜。最底下压着半盒舒乐安定。他抬头看见墙上的学区领导视察照，王德发胸前的“师德楷模”勋章泛着冷光。</p><p class="ql-block"> 冬至夜的行政楼像个冰窖。苏晴攥着孕检报告缩在监控室角落，居然怀孕了？屏幕里王德发正在翻她的办公桌。“你女儿在军区幼儿园的照片拍得真好。”校长对着摄像头举起粉色发卡，“听说军婚出轨要上军事法庭？”</p> <p class="ql-block"> 晨雾漫过操场时，苏晴的珍珠耳钉躺在焚化炉灰烬里。王德发在升旗仪式宣布：“苏晴老师主动申请待岗进修。”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蓝条纹发带，苏晴再次受到刺激，悄悄地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流产时，医生以为是她老公归部队了，也没说啥，而苏晴痛得不行，身心疲惫，踉踉跄跄回到寝室，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就上厕所，结果流了一地的血，脸色煞白。拼命喊救命，之后晕倒过去。</p><p class="ql-block"> 等到她醒过来时，已住在医院，胡乱说着话，好心的罗老师见状连忙哄她睡着，医生也嘱咐罗老师好好照顾她。当她再次醒来，便扯掉输液针，拼命往外跑，拦都拦不住。</p><p class="ql-block"> 她跑回学校在校办公室侧面的楼梯上一步一步往上跳，再一步一步跳下来，边跳边用手捶肚子，一边恕恕叨叨：我叫你活，叫你活不成！ </p><p class="ql-block"> 冬至里，有一个晚上，苏晴争着眼晴怎么也睡不着，医生的话让她忍受着强大的痛苦——教学压力大吧，跟校长好好去沟通吧，说明一下你最近的状况，硬是睡不觉就加吃一片舒乐安定。</p><p class="ql-block"> 加吃一片，还是睡不着……</p><p class="ql-block"> 这样，逆来顺受的日子，苏晴度日如年，想离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世界，几年后，老公回来了，只知道她有抑郁症，却不知道是啥情况得的这病。</p><p class="ql-block"> 2017年冬天里的某个晚上，她付了大量的药物，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p><p class="ql-block"> 河水漫过苏晴墓碑那日，退休办送来副高五档工资单。王德发哼着小调擦拭勋章，茶几上摆着新到的人大代表推荐表。窗外玉兰树沙沙作响，仿佛十年前那个夏夜，少女的凉鞋粘滞在滚烫的水泥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