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烟雨游中山

光辉岁月

清明烟雨游中山

（散文）光辉岁月

清明时节的雨落在岐江水面，溅起千万朵银白的水花。清晨，伶仃洋升起了薄雾，我们开车通过深中通道，很快由深圳抵达中山市。

当我站在詹园青苔斑驳的月洞门前，看雨丝斜斜掠过檐角悬垂的铜铃，恍惚间竟像是走进了《雨巷》的意境。粉墙黛瓦的院落里，九曲回廊正与细雨合奏。廊下紫藤垂落如瀑，雨水顺着紫晶般的花穗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越的声响。转过缀满凌霄花的漏窗，忽见一池春水倒映着整座云起楼，锦鲤搅碎满池云影，又在涟漪平复时重组出黛色飞檐的轮廓。

参观完孙文纪念公园，拜谒了中国革命先行者孙文的铜像，转过孙文西路尽头的石桥，我们开始了翠亨寻踪。沿着一条狭窄的柏油路前行，两旁的树遮天蔽日，走着走着，忽然化作了青石板小径。翠亨村的百年榕树垂下气根织就雨帘，孙中山故居的赭色砖楼正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岭南特色的镬耳山墙下，酸枝木趟栊门半开着，厅堂里仍保持着1892年的样貌。墨绿釉陶制熨斗搁在书案上，玻璃罩里的《上李鸿章书》手稿，繁体竖排的墨迹力透纸背。最妙是后院栽着先生从檀香山带回的鸡蛋花树，清明细雨催开满树素白，落花轻轻覆在打铁匠复原的风谷机上。

暮色初临时分，孙文西路骑楼街亮起暖黄的灯笼。巴洛克山花浮雕在雨水中泛着温润的光，骑楼长廊下飘来杏仁饼新出炉的焦香。老字号饼铺的玻璃柜里，杏仁饼如月光般皎洁，咬开时酥粉簌簌落在掌心，舌尖泛起岭南杏仁特有的清苦回甘。在街角粥铺坐下时，砂锅里正滚着水蟹粥。米粒早已熬成乳色琼浆，红彤彤的蟹壳半浸在粥油里，舀一勺便带起缕缕蟹黄。看到眼前的美食，肚子早已咕咕直叫，于是，点了几个特色菜，白切三角沙栏鸡、小揽炸鱼球、豉汁蒸皖鱼、三乡肠粉及几个时令青菜。老板娘笑着从蒸笼里端来一碗沙溪扣肉，熟练的扣在盘子里说："你们来中山要尝尝这个，三层肉浸透了南乳酱，要配着酸荞头才解腻呢。"这顿饭吃的真够爽的，特色美食满足了久谗的食欲。

次日放晴时钻进五桂山腹地，盘山公路将云海撕开缺口。崖口村茶农戴着竹笠穿行碧浪间，指尖掐下清明前的雀舌嫩芽。夯土老屋前，茶娘以宋代点茶法待客：石磨轻碾茶饼成雪末，竹筅击拂出绵密沫饽，盏面竟浮现"香山"字样的水纹——原是五桂山泉含的特殊矿物使然。新炒的桂山绿茶在喉头流转，山泉的甘冽混着炒青的栗香，恰似饮下整个春天的清朗，茶香留在喉咙里，一整天口吐着茶香。

来中山市少不了要品尝最负盛名的特色美食。那就是石岐佬餐馆那盏吊炉乳鸽，这里的乳鸽在大湾区是出了名的，也是网红名吃，许多游客慕名而来。枣木炭火将鸽皮烤出琥珀光泽，撕开焦脆表皮的刹那，滚烫的汁水顺着筷子淌下。老板用白话絮叨着秘诀："要选百日乳鸽，腌够十二个钟，炭火要文火慢熅..."话音未落，鸽肉的鲜甜已在唇齿间漫开，混合着淡淡荔枝木香。窗外又飘起细雨，玻璃上的水痕将骑楼轮廓晕染成水墨长卷……

品尝完美食，就要开车回深圳了。离开中山市时，雨霁初晴，中山纪念堂的琉璃瓦顶在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台阶前白玉兰树落英缤纷，有位银发老者正用粤剧唱腔吟诵《建国方略》。风起时，满地白瓣与孙中山铜像衣袂同舞，恍惚看见百年前那个执伞走过香山故道的青衫背影。转角茶摊飘来杏仁饼的余香，竟与昨日翠亨村的鸡蛋花香叠合成某种永恒的味道，这味道让人永远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