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西湖絮语

灯火阑珊

　　清明假期，到达杭州西湖，已是夜深人静。次日清晨推开窗户西湖晨曲尽收眼底，一溜烟的跑向湖边。雨后的西湖清澈带有雨雾，沿着白堤慢慢走，看晨雾裹着雷峰塔尖，像块渐渐洇湿的墨痕。扫墓归来的老人挎着竹篮，篮底沾着几瓣茶山的新泥——原来思念是带有泥土的，是用心的……。

断桥边的樱花开得不管不顾，粉白花瓣落进游船顶棚，乌篷船娘摇橹划过水面，拖出一道愈合又裂开的伤疤。三潭印月处浮着几盏荷花灯，在风里忽明忽暗，像谁欲言又止的牵挂。苏堤春晓碑前写生的美女，示意不让拍照，画板上柳枝垂进湖水，搅散了倒映的保俶塔。此时此刻，我只想把《离骚》的句子折成纸船，载着艾草漂向湖心。

怎么看都感觉雷峰塔比前些年斜度更大，于是问扫落叶的老者，他说雷峰塔每年要斜零点几毫米，"就像人心里总有些够不着的念想"我点点头，感觉高手在民间。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惊飞了瓦当缝里偷听的小鸟。那些被香火熏黑的梁柱，何尝不是岁月盖的邮戳？我掬一捧湖水洗脸，倒影里闪过林逋的梅妻鹤子，于谦的石灰吟，秋瑾的貂裘酒……。原来西湖是活着人的镜子，每个来照见自己的人，都会变成镜中星辰。生命总是无法预测长度，终点也并不能如我们所愿，但只要我们不曾遗忘，故人就未曾离去，希望就会不负春光恣意生长。

归途拾起一朵玉兰别在衣襟，让我想起九泉之下的父母……。清明从来不是终点，那些被雨水泡发的记忆，终将在我们行走的路上长出新芽。你看西湖的波光粼粼，多像先人留在人间的萤火虫，而我们都是匆匆赶路的人，也终将成为后来者眼中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