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奖历史小说：状元神兵①

一梦河下

2025.4.3沈坤状元后裔，盐城滨海沈家滩沈氏宗亲，芦蒲沈氏族长沈文国亲率阜宁县芦蒲沈氏宗亲一行，与会长沈乃雪振臂一呼，五十多位沈氏宗亲赴淮安金牛墩祭祖。 沁园春·赞沈坤 独立淮水，波澜壮阔，岁月悠悠。看河下古镇，文风鼎盛；状元府邸，英杰风流。十载寒窗，一朝折桂，金榜题名天下闻。翰林院，任修撰十五载，默默耕耘。 抗倭志坚，散尽家财，乡勇两千。叹功高遭妒，诬陷入狱；英雄末路，壮志难酬。吴公挥毫，西游记里，大圣抗争似公魂。思先贤，愿斯人不朽，浩气长存。 第1回漕运咽喉孕双星 河下古镇诞麟儿 　　嘉靖初年，江北笼罩在寅卯之交的薄霭中。天空微微泛着鱼肚白，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花香。随着卯正钟声自清江浦文庙荡开，漕运重镇山阳城渐次苏醒。这座古城仿佛从沉睡中缓缓睁开双眼，慵懒而又充满生机。 京杭大运河自隋炀帝开凿永济渠始，经宋元疏浚，至我朝已成“半天下之财赋，悉由此路而进 ”的命脉。此刻晨光初照，帆樯如林的清江闸口已闻漕丁号子，八百石漕船首尾相接，恰似青龙蜿蜒于烟波之间。 运河水面上，波光粼粼，映照着初升的朝阳，仿佛无数颗明珠在闪烁。 漕丁们赤着上身，肌肉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他们一边拉纤，一边喊着号子：“嗨，嗨哟哟，嗬嗨，拖呀，拖、拖拖拖…… ” 声音雄浑有力，穿透清晨的薄雾，回荡在运河两岸。却说这淮安府治所在山阳县，实乃漕、河、盐三司衙门交汇之地。自永乐十三年平江伯陈瑄开清江浦河道，此地便成“南船北马，九省通衢 ”的要冲。 城中镇淮楼望运河水势，但见千帆竞发，漕船载着江南白粮、浙盐淮绸，浩浩荡荡往通州而去。这般景象，正是《漕运通志》所载“舳舻蔽水，帆樯林立，灯火夜明，笳鼓喧沸 ”的盛世图景。 镇淮楼高耸入云，站在楼上，整个山阳城的繁华尽收眼底。运河两岸，商贾云集，店铺林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酒楼茶肆中，人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远处的漕船上，船夫们忙碌着装卸货物，一袋袋白米、一捆捆丝绸被搬上搬下，秩序井然。运河的水面上，不时有几只水鸟掠过，激起一圈圈涟漪。 时维正德元年（公元 1506 年）孟夏，正值小满节气。这日申牌时分，河下古镇莲花街突发异象，西北天际忽现双龙戏珠之瑞，鳞爪毕现，映得运河水泛金波。城中百姓惊为天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仰望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有人惊呼，有人跪拜，有人则急忙奔回家中，取出香烛供奉，祈求神灵保佑。 　　却见闻思寺前摆卦的周处士拊掌大笑：“紫微垣动，奎娄分野当现文魁！此乃文昌、武曲二星共曜之兆，不出旬月，我山阳必诞经世之才！” 周处士年过花甲，须发皆白，但双目炯炯有神，颇有仙风道骨之姿。他平日里为人占卜算卦，颇有些名声，百姓们对他的话向来信服。此刻，他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这番星变惊动了山阳城知县，此刻他正在书房中批阅公文，忽闻此讯，心中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毛笔，快步走到窗前，抬头仰望天空。 只见西北天际，两条金龙盘旋飞舞，中间一颗明珠闪烁，光芒四射。 大人心中暗想：“此乃天象，莫非真有经世之才将降生于此地？ ” 他急取《易纬》有云‘圣人受命，瑞应先见 ’，莫非应在吴门？ ” 知县合上书本转念一想，城中百姓传得神乎其神，那周处士分明说的是文武二星，若文曲星应验在吴门，那武曲星落在何方呢？ 次日寅初，天刚蒙蒙亮，知县便命衙役备轿往河下访察。官轿沿着里运河堤迤逦而行，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大地，河堤两岸的柳树随风轻轻摇曳，柳枝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宛如颗颗珍珠。 山阳知县掀帘远眺，但见两岸漕仓栉比，更有新竣工的仁义、礼智二坝横锁中河。这仁义、礼智二坝乃是近年为防洪水、保障漕运而修建的水利工程，工程浩大，耗费颇巨，但竣工之后，成效显著，百姓无不称颂。 知县正欣赏着沿途景色，忽闻纤夫号子破空：“嗨呀嗬！脚蹬石板手扒沙，为谁辛苦为谁拉！” 他定睛看去，只见十数漕丁赤膊拉纤，古铜脊背映着朝阳，恰似《天工开物》所绘“漕挽图 ”活现眼前。 漕丁们个个神情坚毅，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但他们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拉着纤绳，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挪动。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知县心中不禁感慨：“这些漕丁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这运河上劳作，正是他们用辛勤的汗水，撑起了大明朝的漕运命脉啊！” 官轿继续前行，穿过热闹的估衣街，来到铜巷深处。铜巷乃是河下古镇的繁华之地，巷内店铺林立，行人如织。此时，巷内爆竹震天，红纸碎屑漫天飞舞。 知县心中一喜，暗道：“莫非这就是周处士所说的经世之才降生之地？ ” 　　“快快停轿！”他命人停轿，快步走进吴氏老宅。 吴氏老宅乃是河下古镇的望族，祖上乃是大河卫世袭千户，世代簪缨。宅邸规模宏大，门楣高耸，门上挂着一块成化年间的“武略将军 ”匾额，彰显着家族的荣耀。 知县踏入宅门，只见院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家主吴锐正对天叩首，感谢上天赐福。原来，其妾张氏经过一夜的艰难分娩，终于在申牌时分产下麟儿。 稳婆在为婴儿裹襁褓时，惊见儿背隐现北斗七星胎记，急忙报与家主。吴锐忆及昨夜星象，心中大喜，连称：“此子当承天恩！”遂取名承恩，字汝忠。 知县踏入正厅，抬头便见那块“武略将军 ”的匾额，心中暗道：“吴氏家族世代为官，如今又逢此瑞象，莫非这孩子将来真能承袭祖业，成为经世之才？ ” 他转过影壁，忽闻婴啼清越，如雏凤初鸣。循声至东厢，但见朝阳透窗，正照在襁褓之上，恍有祥光流转。 知县心中一惊暗道，《淮南子》谓‘圣人之处世，不凝滞于物 ’，此子眉宇间隐现文气，莫不应了周处士预言？ ” 他快步走进东厢，只见张氏斜靠在床头，满面疲惫却难掩喜悦之情。一身儒生装束的吴锐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抱着刚出生的儿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接到家丁来报，一身书生打扮的吴老爷满脸堆笑地出门迎接：“哎呀，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无罪无罪。”知县走到近前抱拳道，“恭喜吴公，贺喜吴公，得此麟儿，乃吴门之幸，山阳之幸也！” “岂敢岂敢？ ”吴老爷谦恭地说道，“大人过誉了，小儿初生，尚不知能否成器，还望大人日后多加提携。” 知县微微一笑，说道：“吴公不必客气，此子天资聪颖，必能光耀门楣。” “托大人吉言！” “公子大名？ ”大人又问。 “吴承恩。”吴老爷具实相告。 “承恩，好！”知县一听喜不自禁地说，“皇恩浩荡，承恩，这个名字取得好。” 正待细问生辰八字，忽有衙役疾奔来报：“漕督衙门传谕，清江浦新造浅船告竣，请知县大人往验！” 知县心中一紧，漕运之事，关系重大，不敢怠慢。他只得匆匆离去，临行前，从怀中取出一部《四书章句》，递给吴锐，说道：“此书乃圣贤之言，望吴公以此书为小儿启蒙，日后必能成大器。” 感激涕零的吴锐双手接过，连声拜谢。吴家家道中落，知县如此厚爱，实乃祖宗保佑。 知县回到轿中，心中仍在回味方才所见。那孩子的眉眼之间，确实透着一股不凡之气，让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抱负。 他心中暗道：“这孩子将来若是能入仕途，定能为国效力，成就一番事业。只可惜，我公务繁忙，不能多加关注，只能寄望于他日后能遇到明师，得遇良机。” “从河下街上码头。”大人一声令下官轿一路疾驰，不一会儿向西来到了宽阔的湖嘴大街上，浓浓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大人擎好吧。”为首的轿夫即刻会意，轿子出了巷子过了桥，到了竹巷街上。 沿着竹巷街向西，少顷官轿来到了里运河畔，为首的轿夫亮起嗓子：“过桥，拐上湖嘴大街。” 　　“大人你看，这家。”一行人缓步而行，书办趋前低语。知县抬头望去，只见一座深宅大院出现在眼前。 知县一眼便知，这沈府定是书香门第，但见府中进进出出颇为热闹。他兴致勃勃地对手下说道：“走，去沈府瞧瞧。” 沈家乃南直隶淮安府大河卫人（今江苏淮安市淮安区河下竹巷街梅家巷），祖籍苏州府昆山（今江苏苏州昆山），祖辈均为军籍，父亲沈蕙，字廷器，经商。 沈宅雕梁画栋，客厅布置得四平八稳，正面墙上一幅山水画意蕴深远。长长的褐色条几前，一张楠木八仙桌旁，放着两把椅子，椅子靠背及两侧雕刻工艺一流。 沈宅家丁慌忙跑进去禀告：“沈老爷，知县到。” “快快迎接。”慈眉善目的沈老爷坐在凉棚下正看书，看到得意处便拿起毛笔批注。他听家丁说大人来访，连忙起身来到门前。 沈老爷一眼看到知县已到门前，连忙上前躬身作揖：“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冒昧相扰。”知县回礼道。 “大人驾到，沈宅蓬荜生辉。”沈老爷引路，知县随他走进了沈宅。 知县扫了一眼左耳房，房里整齐有序地存放着盘成圈的粗绳、蓑衣等物，他微笑道：“沈家乃商贾人家，经营物品多与我大明漕运有关。” “大人所言极是，另做些茶叶生意。”沈老爷引着知县来到右耳房。 “嗯，不错不错。”知县点头称赞。 向西走一口古井年代已久，灶房里炊烟袅袅。知县沿着直路来到正屋，环顾四周，这沈府倒是一个清静之地。别致的花园里，一大片荷叶随风摇曳，仿佛在作揖欢迎他的到来。水中一条条红色鲤鱼闲庭信步，那份悠闲令人羡慕。 再向后走，但见练武场一角，地上放一个硕大的石锁，刀枪棍棒整齐地放在简易木架上。 “怎么，沈老爷还会拳脚？ ”知县好奇地问。 “回大人，只为强身健体，花拳绣腿而已。”沈老爷连忙解释。 知县打量了一下格调高雅的布置，两侧陈列柜上图书占了大半，各式古玩倒也不少。不过八仙桌上的一本书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大明文人骚客都喜爱的书。 “大人见笑了，我只是偶尔翻翻。”沈老爷不好意思地收起书。 “沈老爷，令郎多大了？ ”知县边走边问，来到门前凉棚下。这里绿意盎然，浓荫蔽日，左右通透，坐在这里凉风习习，好生惬意。 “请大人品茶，犬子尚小，正在私塾读书。”沈老爷拱手回应不敢落座。 “好啊，万官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知县踱步摇头晃脑地说着，前脚向大门走去。 “大人慢走。” “留步。”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沈氏一族一定谨记知县教诲，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沈老爷躬身相送，边走边说。 河下古镇位于淮安府山阳县西北隅，古邗沟入淮处的古末口，曾名北辰镇。这里地处南北分界线上，是“南船北马、九省通衢 ”的重要节点。河下古镇因地处淮北盐运中心，成为盐商云集之地。 盐商们不仅带来了财富，还推动了当地的文化繁荣，使得河下成为“进士之乡 ”。 千年古镇是一个充满诗意和乡情的地方，它保留了古代的建筑风貌和文化遗产。 河下有十条街巷，这里星罗棋布，四通八达。四十四座桥梁、一百零二处园林、六十三座牌坊，五十座祠庙。河下是典型的因运而兴的千年古镇，鼎盛时有“扬州千载繁华景，移至西湖嘴上头 ”之美誉。 官轿行进在古镇湖嘴大街上，轿夫们踏着被岁月打磨得油光发亮的青青石板上，从东向西直奔里运河大堤。路两边人声鼎沸，百姓们见一顶官轿过来连忙让路。 透过轿帘大人看到不远处那家陈记阳春面馆，客人进进出出，生意十分红火。 大人知晓阳春面因山阳县而得名，俗称酱油面。其做法特别简单，阳春面又称光面、清汤面或“清汤光面 ”，汤清味鲜，清淡爽口。 民间习惯称阴历十月为小阳春，故称阳春面。因其接地气，古城阳春面一直备受南来北往客人们的宠爱。上河下的百姓们吃饱喝足后，就来到热闹的估衣街为家人购买价格公道的衣物…… 突然，大人觉得一沉，轿夫们来到了湖嘴大街最西头，他们喊着号子艰难地拾级而上，豆大的汗珠掉在宽宽的青石板上，约二十级台阶感觉像走了一条巷子一般。一阵凉爽的风把轿帘吹了起来，里运河的景致尽收眼底。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