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湖州雪藕，又名双渎雪藕、双塘雪藕，乃湖州独具特色的特产。其产地主要集中在道场乡双渎村以及龙溪、弁南、白雀等地，而双渎村就位于道场乡之中，离我插队的地方很近。湖州雪藕历史源远流长，可追溯至千年以前。《湖州府志》明确记载：“产双渎最佳”，民间更是流传着“吉林人参双渎藕”的美誉。然而，时过境迁，往昔的辉煌已如明日黄花，风光不再。</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六九年，我下放至道场公社道场浜大队北浜小队。此地属于半山区，池塘稀少，仅有一方藕塘。水车在岸边吱呀作响，抽干水的塘底泛着青黑色的光。掘藕，着实是个体力活，当时队里的老农民也缺乏相关经验。</p> <p class="ql-block">记得在藕塘里，大家一通乱挖，将塘底的泥翻了个遍，藕倒是挖出不少，可品相欠佳，残缺瑕疵众多。所谓“须枪不断”的整根藕寥寥无几，大多按节分离，头尾分离。若是放在擅长掘藕的双渎大队，这样的藕便是遭嫌弃的“臭藕”。好在我们小队挖出的藕都是自己分着吃，并非像其他大队以销售为目的。</p> <p class="ql-block">那些年，好在年轻，且藕塘数量有限，掘藕多在深秋初冬时节。即便寒冷，咬咬牙也就坚持过去了。不过，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当属被藕“啄”了一口的经历，而且吃苦勿记苦时常被“啄” 。顺着荷梗往下摸索，手指忽然触碰到滑腻的硬物，中指瞬间传来剧痛！那种疼痛，难以言表，一时间束手无策。脸上的表情想必也是极为怪异，又想哭又想笑，怪模怪样。藕并非坚硬之物，但在泥中，手指指甲刮到藕时，往往中指先插入，碰到藕时来不及缩回，指尖便浅浅地插入藕中，这就是俗称的被藕“啄”了一口，虽不见出血，可那疼痛，未曾体验过的人实难知晓。对掘藕经验匮乏的我而言，掘藕过程倒像是一场哭笑不得的游戏。</p> <p class="ql-block">1975 年，我又转至龙溪公社五星大队徐家村小队。道场公社与龙溪公社，中间隔着西苕溪，分处塘南塘北。道场公社双渎大队所产的雪藕声名远扬，地处西苕溪以南；龙溪公社五星大队则位于西苕溪以北，两地皆是湖州雪藕的产地。掘藕既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双渎与五星的掘藕方法截然不同。双渎用藕撬，而五星则依靠手挖和脚撑。或许是塘南塘北泥质存在差异，又或许是掘藕人的习惯与技术各有不同。</p> <p class="ql-block">西苕溪两岸的景色</p><p class="ql-block">五星大队徐家村的宣梧生，被众人称作“塘北藕王”。此人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矗立在藕塘之中，赤脚踏在黑泥上如履平地。自我来到龙溪公社五星大队徐家村小队后，茶余饭后听闻了“塘北藕王”宣梧生的事迹。要成为藕王并非易事，宣梧生身材高大、魁梧结实，一下藕塘便浑身充满使不完的力气，用当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遥遥领先”，这在塘北十里八乡都是公认的。大家对藕王不借助藕撬掘藕的高超技能赞不绝口，也对他尊敬有加。说起宣梧生掘藕的往事，更是神乎其神，据说他一人能顶多人的活。如今想来，塘北有藕王，塘南藕塘众多，想必也该有个藕王，只是我见识浅薄，不知此人是谁。</p> <p class="ql-block">回忆起五六十年前的往事，依旧历历在目。掘藕人面对一片枯黄的荷叶残梗覆盖的藕塘，能够分辨出深埋泥土之下藕的排列状况。荷叶残梗密集之处，长出莲藕的几率更高。有的掘藕人能从荷叶残梗的分布，判断藕的生长态势。挖藕首先要找准莲藕的生长位置，掌握规律方能事半功倍。宣梧生就常说：“荷叶梗是藕的眉眼，顺着长势摸，准能寻到藕窝。”他掘藕不用藕撬，全凭一双有力的铁掌，打遍塘北无敌手。他说塘北泥质黏，藕节长得瓷实，脚踩手抠更为稳妥。</p> <p class="ql-block">如今，我坐在轮椅上，往昔的时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记忆中的藕塘里，大片衰败的荷叶随风摇曳，那些被岁月风干的藕节，曾经冻得通红的手指，以及在泥水里沉浮的青春岁月，都化作了记忆的光斑。或许湖州雪藕的美名已不如往昔响亮，知青的岁月已经远去，可藕塘深处的故事，却永远如最初那般鲜嫩，在岁月的长河中散发着独特的魅力。</p> <p class="ql-block">西塞山前•樊漾湖畔•2 0 2 5 3 2 5</p><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20254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