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一束樱花献给她和她的他。

老人佳

<p class="ql-block">  今曰清明,采一束樱花献给她和她的他——向两位遗体捐赠者表示我的敬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已经不记得她是哪一年去世了!岁月让樱花开了又开。她匆匆离开这个世界,匆匆离开她的家。 </p><p class="ql-block"> 丈夫在客厅里沉默。女儿在房间里哭泣。朋友们在低低地说着话。我站在房间的走道上,看着用被单盖着的她,看着她的丈夫,无言。 </p><p class="ql-block"> 我和他们夫妇两位是同事。是那种很谈得来的同事。他们比我年长,我应该称他们为老兄和老姐。所以,他们很看重我们之间的友情。</p><p class="ql-block"> 是突然的电话将我和其他人催到他们住在市里的家。丈夫说,真不知道她会离去。我默然。我曾经有过这种时刻。我知道夫妻离别时的痛苦和无奈。当我的妻子在病痛危难之时,她用三七煨了一罐子老鸭汤送给我。</p> <p class="ql-block">  她对我说:这是补的,不要不相信,送给她吃。她要营养。我记得她说话时的神态。也无法回报她的恩情。如今,我只知道被单之下是她,她那种温文尔雅,不卑不亢的神情,还留在我的记忆里。 </p><p class="ql-block"> 他的丈夫拿出遗体捐献书。他的女儿说,他们为什么不征求我们的意见呢?他们有两个女儿。事先,女儿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丈夫告诉我,这两份遗体捐献书,是在妻子病重前他们商量后悄悄地去办的。怕女儿们反对。所以,没有透露消息。他说,我们两个人可以为对方做主。我们可以支配我们自己。我没办法安慰他们的女儿,而他,用不着安慰。 </p><p class="ql-block"> 他们都是几十年前,上海名牌大学里的毕业生。在意气风发的年轻时候,响应六十年代上山下乡、支援边疆到云南去执教的。在他们中年之后,辗转多地,最后定居无锡。</p><p class="ql-block"> 他们说这里不错。他们希望安静地度过他们的后半生。但是,妻子终于病倒了。瘫痪在床,丈夫伺候床头。他像一个小孩,想象着妻子会奇迹般康复。</p><p class="ql-block"> 我的妻子离开我时,他们给我安慰。但他们决定捐献自己的遗体,我也不知道。丈夫对女儿们说,这是公平的。我也捐献。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有爱心。这个躯壳可以做点善事,我们只有这点贡献了。女儿们无话可说。 </p><p class="ql-block"> 我理解女儿对母亲的心情。下这种决心是一件撕心裂肺的事。 我责怪他,为什么不试想着征求女儿们的意见。他说:他们会同意吗?我们只得先斩后奏。</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不知道捐献遗体的程序。丈夫说,很简单,等会有车来……,放上她的照片,家里放个花圈吧!他写了一幅挽联,这是他心智和情感最完美的表达。</p><p class="ql-block"> 最先从上海,苏州赶来的亲戚,见到了她最后一面。因为遗体捐献的时间要求,无法在家里多停留。所以,后来的亲戚们只见到那幅挽联,见到了放在客厅里她微笑的照片和花圈。那是她留给他们最后的印象。</p><p class="ql-block"> 她在随后驶来的汽车中静悄悄地离开了他们最后的归宿地。我们没法送她一程。她就这样走了……。</p><p class="ql-block"> 没有喧哗,没有报道,甚至于小区里也没有人知道。有一位遗体捐献者离去了。一个为很多孩子们操劳一生的人,在最后的时刻还在关心着这个世界。 </p><p class="ql-block"> 我不说她高尚,也不说她平凡。我只说,有这种精神的人就和我们不一样。 </p><p class="ql-block"> 走在樱花林里的时候,我看着在阳光下绽放的花朵。悄悄地开,悄悄地谢落。悄悄地完成自己一个轮回。生命的法则无法改变,她悄悄地走了。她的丈夫还记住她,她的女儿还记住她。其他人也许会忘却。但我知道,在无锡遗体捐献者的纪念碑上,一定有她的名字和我们的怀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几年之后,他的丈夫,一位豁达开朗,学富五车,文质彬彬的先生,也用同样的方式,将最后的自已,献给了这个开满樱花的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