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一）

惕惕

薛涛（一）

大唐长安，春日暖阳如金纱般，轻柔地洒在朱雀大街的每一个角落。街边的店铺鳞次栉比，茶肆里飘出袅袅茶香，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一片繁华。离朱雀大街不远处，有一处清幽的府邸，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隔绝了市井的喧嚣，院内却生机勃勃，繁花似锦。

“爹，爹！”稚嫩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呼喊声，从院子里传来。原来是年仅四岁的薛涛，扎着两个俏皮的小髻，身着藕色小襦裙，裙摆上绣着的小团花随着她蹦跳的动作微微颤动。此刻，她正站在一棵高大的桃树下，仰着粉嘟嘟的小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枝头那朵开得最艳的桃花。这桃花宛如天边的云霞，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甜香，勾得薛涛心痒痒。

只见薛涛双手抓住树干，小脚吃力地往上蹬，试图够到那朵桃花。可桃树对小小的她来说，实在太过高大，她费了好大劲，连半片花瓣都没碰到，反而裙摆上沾满了泥土。这时，薛郧处理完公务，正穿过回廊，准备回书房。听到女儿的动静，他循声望去，看到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

“涛儿，快下来，别摔着！”薛郧加快脚步，来到桃树下，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薛涛双手搂住父亲的脖子，小嘴撅得老高，委屈巴巴地说：“爹，我想摘那朵桃花，它可好看啦！”薛郧刮了刮女儿的鼻子，笑着说：“我的小宝贝，这树这么高，你要是摔着了，爹得多心疼。来，爹帮你摘。”说着，他抱着薛涛，高高举起，薛涛伸出小手，轻而易举地摘下了那朵梦寐以求的桃花。

看着女儿兴奋得满脸通红，薛郧触景生情，脱口吟道：“桃枝沐春阳，绯花映娇娘。”薛涛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桃花，一边歪着脑袋，眼睛滴溜溜一转，脆生生地接道：“手撷芳菲朵，衣沾粉瓣香。”

薛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满是骄傲。他紧紧抱住女儿，激动地说：“涛儿，你真是爹的骄傲！”谁能想到，这个天真烂漫、爬树摘花的小女孩，日后会成为名动大唐的女诗人——薛涛。

春日的微风依旧轻柔，吹落了枝头的片片桃花。薛涛在父亲的怀里，开心地笑着，手中的桃花映衬着她红扑扑的脸蛋。这看似平常的一幕，实则是一颗诗坛新星的悄然升起。在这充满诗意的大唐，薛涛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诗界花朵。

薛涛出生在官宦世家，父亲薛郧，在朝为官，为人正直，且学识渊博。母亲裴氏，温婉贤淑，操持着家中大小事务。府邸不大，却处处透着雅致，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卉，还有几株挺拔的翠竹。书房更是薛郧的珍宝之地，满屋子的书卷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薛涛刚学会走路时，就对书房充满了好奇。常常趁大人不注意，摇摇晃晃地走进书房，伸手去够那些堆放在案几上的书简。薛郧发现后，不但没有责备她，反而笑着将她抱起来，指着书上的字，一个一个耐心地教她认读。小小的薛涛，瞪着明亮的眼睛，认真地跟着父亲学习，那股专注的劲头，让薛郧满心欢喜。

时光荏苒，薛涛长到了八岁。一个夏日的傍晚，暑气还未完全消散，薛郧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乘凉，看着院中挺拔的梧桐树，心中有感，随口吟道：“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薛涛当时正蹲在一旁逗弄着一只花猫，听到父亲的吟诵，她放下手中的花猫，歪着头，思索片刻，清脆地接道：“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薛郧听到女儿的续诗，惊讶得差点站起身来。这两句诗对仗工整，意境开阔，从一个八岁孩童口中说出，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他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惊喜，骄傲，深深的爱

自那以后，薛郧更加注重对薛涛的教育。他不仅教她诗词歌赋，还向她讲解历史典故、经史子集。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院子，就能听到薛涛在书房中诵读诗词的声音。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山间的清泉，在府邸中回荡。午后，薛郧会带着薛涛在院子里散步，看到盛开的花朵，飘落的树叶，或是飞过的鸟儿，都会引导她用诗词来描述眼前的景象。

薛涛的才华渐渐在邻里间传开，不少文人墨客听闻后，纷纷前来拜访。他们或是考校薛涛的学问，或是与她切磋诗词。而薛涛总是落落大方，应对自如，让这些来访者赞叹不已。有一次，一位年轻的进士前来拜访，他想试探薛涛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聪慧，便出了一个上联：“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薛涛略作思考，很快对出下联：“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寒冬过后始逢春。”进士听后，不禁拍手称绝，对薛涛的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那个时代，女子的地位相对较低，大多只能困于深闺之中，学习女红，操持家务。但薛郧却打破了这种传统观念，他认为女儿的才华不应被埋没，应该得到更好的培养。然而，这种想法却引来了一些人的非议。亲戚朋友们纷纷劝薛郧，女孩子家，不必读太多书，只要能知书达理，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途。但薛郧不为所动，他坚信女儿有着非凡的天赋，应该让她在诗词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八旬翁惕惕（黄惕曾）乙巳蛇年三月初七清明节于沪上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