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学印象(17):新疆大地诗行

游学天下

《大地的诗行，西行漫记》

新疆是个令人想往的地方，记得第一次被贺大姐邀请进入新疆，火车轮毂碾碎陇西的暮色，将我们抛向苍茫的北疆。贺大姐我们遵称她为新疆老大，她指引我们走过阿尔泰的雪线，翻过天山，瞰望额尔齐斯河的碧波，越野车在独库公路第九道弯扬起西域久封的沙尘。有一年暑假，张婧要带我们走进塔克拉玛干，越野车在沙海里沉浮如舟，陪同的朋友总在黄昏时分指着远处的地平线说：“你看，那些红柳是沙漠的睫毛。当月光浸透鸣沙山时，我们在沙漠古村篝火边分食镶饼，火堆里爆开的火星便化作沙海深处的坐标。退休前在援疆的卜教授陪同下与同事驱车向南，帕米尔高原的风总卷着细雪叩打车窗。红旗拉甫哨卡的石碑上，冰凌裹着未干的朱漆，我们在喀什老城巷道里迷路，铜器铺的敲击声中，他忽然听到祈福的长音，惊飞了巴扎上空的白鸽。近年来又在丁总，李总，莫局等朋友陪同下，十余次游学新疆，到过克拉玛依、昌吉、北镇、博尔塔拉、巴音郭鲁克、克孜勒苏柯尔克孜、阿勒泰、塔城，和田等西域古城。新疆见闻时常想起，提笔为了那些美好的记忆

暮色初染天池时，我看见王母的玉簪坠落在雪山之间。七月的风掠过翡翠色的涟漪，将西王母宴饮的笙箫声揉碎成粼粼波光。瑶池边几株千年云杉垂首梳妆，枝桠间抖落的松针，原是周穆王八骏马蹄踏过的星辰。

葡萄沟的藤蔓正编织着时光的经纬。月光从交错的枝桠间筛落，在艾德莱斯绸上绣出细密的光斑。阿娜尔罕家的陶罐里，琥珀色的葡萄汁沉淀着高昌古国的甘醇。坎儿井的水声自地底潺潺而来，像龟兹乐师指尖流淌的箜篌，把火焰山的暑气谱成清凉的谣曲。

喀拉峻的牧草在晨曦中舒展腰肢，露珠里凝结着乌孙公主的泪光。马蹄踏过缀满野花的草甸，惊起一群衔着汉唐丝绸的粉蝶。毡房顶上的炊烟与云絮缠绵，哈萨克少年的冬不拉琴弦上，跃动着丝绸古道消逝的驼铃。

白沙湖的月色总带着三分清冷。沙粒在夜风里簌簌低语，讲述着玄奘负笈西行的孤影。那些被星光浸透的芦苇，是否记得当年取经人掬水时惊鸿一瞥的倒影？湖水轻吻岸边的白沙，将佛经里的偈语写成环环相扣的年轮。

魔鬼城的晚风在岩柱间低吟，把楼兰新娘的盖头掀成漫天红霞。砂岩褶皱里藏着三十六国的往事，每道沟壑都是戍边将士未寄出的家书。当夕照为雅丹地貌镀上金边，我听见班超的箭矢穿透两千年光阴，铮然落在今天的沙盘。

胡杨林在秋阳下燃烧成金色的火焰。那些虬曲的枝干里流淌着屯垦人的血脉，金箔般的叶片飘落时，恍若三五九旅战士褪色的勋章。塔里木河静静绕过千年树桩，把兵团姑娘的青春谱成永不干涸的浪花。

赛里木湖的蓝是天空跌落人间的碎片。牧羊人甩响的鞭梢惊起水鸟，翅膀拍碎的光影里，我望见细君公主遗落的菱花镜。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终究凝成丝绸之路上最明亮的琥珀，映照着伊犁将军府斑驳的朱门。

当十二木卡姆的旋律漫过帕米尔高原，慕士塔格峰的雪线正在月光下缓缓游移。塔吉克族少女的鹰笛声里，玄奘的马队、林则徐的车辙、左公柳的绿荫次第苏醒。这片土地把所有的故事都酿成坎儿井的甘露，在星辉斑斓处，轻轻诉说永恒的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