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蛇文物说蛇年》

陈旻

乙已蛇年，鳞动春归。在中国文化中，蛇被誉为“小龙”，是龙图腾的原型之一。其无足而水陆畅行，冬眠或蜕皮后宛若新生，种种特质令古人敬畏并将其神化。 蛇年新春之际，上海博物馆甄选了来自云南李家山青铜器博物馆、湖北省博物馆和上海博物馆馆藏的13件古今中外文物精品举办了蛇年迎春展，邀请观众见证灵蛇传说在中华文明中的绵延与变迁，感受灵蛇文化跨越山海、连接各民族的精神共鸣。 蛇纲网状铜器西汉（公元前206年一公元8年）1992 年云南玉溪李家山遗址51号墓出土云南李家山青铜器博物馆藏 此器整体作圆形网兜状，一蛇贯穿其中，似网兜的纲绳。蛇头昂首鼓目，蛇口大张，锯齿尖锐；颈部前后弯曲，有菱形鳞纹，腹面扁平，有横格鳞纹，背面中线起脊棱；后端蛇尾作浮雕缠于圆口形鉴（qiong，安装柄的接孔）上。 此器在滇文化墓地中极为罕见，仅见于江川李家山墓地，其用途尚不明确，有学者认为是水田或水中使用的打捞器；也有学者认为，此器在大型男性墓内置于长兵器和仪仗器中，或是专用的仪仗器。 鎏金蛇头铜剑柄西汉（公元前206年—公元8年）1992年云南玉溪李家山遗址 68号墓出土云南李家山青铜器博物馆藏此剑柄铸成立体蛇头形，内空，通体鎏金。蛇张口露齿，颈部弯曲，背面有菱形鳞，腹面为横格鳞。蛇头后接一字形剑格，剑身遗失。 滇国青铜兵器有二十余种，其中戈、矛、剑、钺、斧、戚等虽见于中原地区，但器形、纹饰差别较大，很明显是云南当地制作的。另一部分兵器，不见于我国内地和云南邻近地区，大多是模仿动物的某一部位制作的“仿生式”兵器。这类兵器构思新颖，做工精湛，为滇国青铜器中艺术和实用功能高度结合的典范。 蛇头銎铜叉西汉（公元前206年—公元8年）1992年云南玉溪李家山遗址68号墓出土云南李家山青铜器博物馆藏 叉体表面镀锡，前端分为两叉，如蛇口吐出的巨大蛇信。后端为椭圆口简状长銎，用以安装木柄，銎上段两面为浮雕蛇头，下段饰鳞纹，似蛇身。叉是滇国特有的一种“仿生式”兵器，多出自大型墓葬，当属专用的仪仗器。 蛇头椭圆銎铜钺西汉（公元前206年—公元8年）1992年云南玉溪李家山遗址 51号墓出土云南李家山青铜器博物馆藏 此钺表面镀锡，有略宽阔的半国形双面刃，刃两端尖锐微翘。銎口为椭圆形，一侧附半环形耳，环銎铸多道绹纹、回旋纹、雷纹、三角形纹、弦纹等组合图案，上端为浮雕蛇头，口衔刃部。滇国墓地出士的铜钺数量较多，多出自大型墓内，主要用于砍劈。 以上均为云南李家山青铜器博物馆珍藏的文物。 古滇国蛇崇拜云南李家山古墓群是滇国重要墓地之一，出土的青铜器上呈现大量与蛇有关的造型和纹饰。云南气候温暖湿润，蛇属当地常见动物。古滇人怀着“畏蛇不如敬蛇”的想法，通过崇拜蛇来获得蛇神的庇佑。蛇在古滇青铜器中象征土地之主、水神等，既反映古滇人对自然界的敬畏和崇拜，也体现了他们对生命力和繁衍能力的追求。蛇形象还独自出现在佩剑、铜又等兵器上，成为当地人民的战争守护神。 漆木匜形杯战国中晚期（公元前4 世纪中叶—前221年）2002年湖北枣阳九连墩2号墓出土湖北省博物馆藏 漆木匜形杯属于酒器，由盖、身、足三部分组成，整器黑漆为底，器盖髹红漆。盖面浮雕一鸟二蛇，一蛇被衔于鸟嘴，二蛇缠绕在鸟翅之间。杯身雕刻成凤形，口部衔珠，器体彩绘变形凤鸟纹，腹部绘四条相互缠绕的龙。九连墩2号墓为大型楚国贵族墓。楚文化中，蛇既是先民信仰的对象，又象征灾难与罪恶，是需要征服的对象。凤鸟颇受楚人尊崇，器物上出现蛇与鸟的组合图像，通常反映了楚人希望控制与借助蛇的力量。 员方鼎西周昭王（公元前11 世纪下半叶）上海博物馆藏 此鼎口沿外折，上立双耳，浅腹平底，下置较细的四柱足，长方形体，四隅设棱脊，并延伸到足的上部，作为兽首的鼻梁。腹部四壁纹饰基本相同，口沿下饰对称的蛇纹，蛇首较大，躯体作曲折状，尾部向上卷起，左右及下沿均饰三道乳钉纹，排列甚整齐。 鼎腹内壁铸铭文四行二十六字，记载员这位官员带着犬，随从周王狩猎，得到王的赞美，作此器夸耀王的恩宠。 白釉蛇耳瓷奖杯19 世纪未德国皇家柏林瓷厂烧制上海博物馆藏在古希腊神话中，蛇常与智慧女神雅典娜、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等人物相联系，蛇纹因此象征知识和智慧，也象征治愈、死亡和重生。19世纪末，新艺术运动在欧洲盛行，主张运用自然元素，并注重表现优美、律动的线条。流畅、富有动态的蛇形曲线不仅展现器物的雅致，也融合多种象征意义和文化内涵，为作品增添了神秘感和艺术价值。 柏林瓷厂建于1751年，以模仿德国迈森瓷起步，后结合法国塞夫勒瓷的风格，丰富了釉色种类和彩绘工艺，并于1763年成为皇家瓷厂。其产品被欧洲王室贵族争相收藏，也用于外交礼赠。 兽头骨柄蛇形铁剑（马来克力士剑）近代上海博物馆藏 这是一把流行于马来西亚、印尼等国的克力士剑。克力士（kris 或keris）是马来语对“剑”的称谓。考古发现，这种马来剑于14 世纪中叶起源于爪哇岛，由锻铁经反复折叠锻打而成，以其表面留下的锻打花纹和不对称造型而闻名。该剑剑鞘和护手由普通木料制成，剑柄为骨料制成，表面有一层蜂蜜色光泽，形状类似蹲姿人物或动物，通常被称为爪哇德玛姆（Jawa Demam）。传统上，马来克力士剑的常见造型为直身剑，波形（或蛇形）原本较为少见，但因造型独特常被採险家或博物馆收购，给人留下了该剑为蛇形的基本印象。 刻辞龟甲残片（甲骨文）商晚期（公元前13世纪至前11世纪初）上海博物馆藏 仅指甲盖大小的甲骨残片上形象地刻划出了蛇的特征，专家释读该字为“它”，表意最初的“蛇”。 “伏羲女娲捧日月”画像石拓片东汉（25—220年）刻石近代拓上海博物馆藏此拓片拓自四川新津县东汉宝子山崖墓一号石棺后挡的画像石。伏義一手举日，女娲一手举月，皆人首蛇身，各持巾带，两尾交缠，呈对称构图，通常日中有金乌，月中有蟾蜍。根据考古发现和传世文物，这类图像在汉代曾经广泛流行，多见于河南、四川、重庆、山东、陕西等地的墓葬和石阙。 伏羲、女娲是神话中的人类始祖和保护神，也是蛇图腾崇拜的人格化。此画像阴阳对偶，日月合璧，象征着化育万物，引导登仙，反映了先民子嗣繁衍、升天成仙的信仰。 李麟禅定罗汉图页明（1368-1644年）上海博物馆藏图绘罗汉于枯本中正坐入定，其神腾出于上，有大蟒盘绕其下。画面表现尊者不畏巨蟒进入禅定的状态。在印度佛经中，蛇的形象泛指有害的事物，文献中有关子佛祖如来降蛇的记载。随着佛教传入中国，蛇的形象地位发生了变化。人们不再因恐惧而崇拜蛇，而是希望通过宗教的超然力量降服蛇，这一人蛇关系任罗汉信仰中有数例可循。例如，其中的“因揭陀尊者”，即“有袋罗汉”，相传是印度的捕蛇人，常携一布袋进山捕蛇，拔去毒牙后再将蛇放归山桥，以免行人被咬伤。 李麟诵经罗汉图页明（1368-1644年）上海博物馆藏图绘罗汉持铃杵，正坐诵咒，待者立于右，胡人横持锡杖跪坐于左，角落有一蛇，仿若仰首倾诉。锡杖作为法器，本可用于击蛇，胡人与蛇因受到佛法慈悲的感化，不再攻击对方。此开与《禅定罗汉图》页皆出自明代画家李麟《十八罗汉图》册。李麟（1558-1636年后），字次公，号禅叟，四明（今浙江宁波）人，丁云鹏弟子，有出蓝之誉。其擅绘道释人物，工白描，自署“龙眠后身”。此两开册页采用重笔焦墨的画法，人物描绘精炼传神。 陕西皮影“青蛇架”清（1644 1911年）上海博物馆藏 青蛇架是传统影戏剧目《白蛇传》演出所用道具，为青蛇府邸大型景片，在戏中起到交待地点、衬托氛围等作用。其造型庞大，精雕细镂，敷彩以红、绿、黄、黑为主，对比鲜明，营造出一派光怪陆离的景象。景片共由10个部件缀订而成，以便折叠在戏箱中装运。 蛇虽为“五毒”形象之一，但美丽善良的白娘子形象深受人们喜爱。因民间有端午节驱“五毒”的习俗，影戏《白蛇传》常作为端午时令戏演出，有着驱疫求吉的寓意，更为民间生活增彩添趣。 我辈生肖蛇者，谨以这些灵蛇文物来纪念我们的本命年！ 上海博物馆是一座享誉世界的顶级中国古代艺术博物馆，创建于1952年，其前身可追溯至1874年3月成立的亚洲文会上海博物院。 上海博物馆是首批中央与地方共建的国家级重点博物馆和首批国家一级博物馆，也是全球收藏中国古代艺术门类最齐全的博物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