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散了的筵席

归去来兮（林沐华）

撰文/林沐华 【原创】 　蛇年的春节过去了。春节期间，朋友圈里有人发了一个视频，说的是有一个同学群，延续了半个多世纪的约定，每相隔五年，举行一次聚会。 相聚在喜庆的日子里，伴有浓浓的同学情，是多么幸福的期待。可聚会的当天，门可罗雀，左盼右等，人来之寥寥无几，若大的一个大厅，最终来了二个人。 他俩彼此安然地坐在歺桌对面，默默地对视着，眼中呛着泪花，心中没有半点怨言，因为他俩都知道，不是同学们失信于约定，而是没法来啦，都走了。 耋耄之人，风烛残年。究竟还有没有下次机会的相聚，心里没底。 既然来了，不管怎样，菜还是要点的。两人要了一大桌子的酒菜，那是给再也无法赴约的同学们点的，该花的钱还是要花。 端起斟满的酒杯，俩人踉踉跄跄走在一起碰了一杯，为的是明天还能看到升起太阳，干杯！ 天下呵，本来就没有不散的筵席…… 　看了此视频后，鄙人感触良多。 那些已经疏遠了的旧时光，再也无法挽留住逐渐散去的筵席，对往日的眷恋成了遐想中挥之不去的人之常情。 总想写一写人生之悲欢离合，而搜肠刮肚却拿不出厚重的华丽词汇，写不来人生之中的悲壮与豪爽，只能在日下世态炎凉的渲染中，感触世间的艰辛与离愁。唉，人生几何，哭笑皆为歌。曾经的经历不会再来，留下的情感历久弥新。 独自走在大街上，似乎还能闻到过年燃放鞭炮留下火药味，街中稀稀拉拉的行人，已经示意着年景已悄然而去，留下一幅幅充满年代感的画面。而那些缓缓而过画面，似乎都带有画外音，每一个画外音，都在诉说着时代变迁。 小时候，总感到过春节很热闹，且节期显得很长。因为儿时所期盼的每一个春节都觉得姗姗来迟，望眼欲穿才盼来了新年。每逢春节将至，心里有如揣着一只小兔子在嘭嘭在跳着，高兴极了。因为新年一来，生活立马得到了改善，心情即刻昊花一现般笑逐颜开，喜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元宵节。 长大成家后，过年的感觉大不一样了，总觉得眨一下眼就是一个新年，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每过一个春节，心里总象挂上一个称砣子，压力沉重。因为过年要花钱，攒钱费力气，生活来之不易。 　经历不同年代的人，各自的感受与理念是不同的。就拿谈情说爱来说，现在年青人一触即发，心尚未捂热就来个嘴对嘴，动不动就舌绕舌。六、七十年代那阵子，恋爱中只要牵一下手，幸福就像花儿样开放，青春的脸上充满了阳光。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否极泰来,物极必反”告诉了我们，有些事要厚积薄发。 　我们那代人（50、60后），生活在物质匮乏的年头，平时吃不饱，穿无暖。故此，对春节很有期待。 周而复始，一年又一年，在每一年春节中感知人情冷暖，体察世故寒凉。以前过年，灵牙利齿，能品味的食物很少。如今生活优渥食物丰盛了，嘴里边两排洁白整正的牙齿却光荣下岗，再也咬不动了。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锅巴粥。 大跃进年代，经济条件拮据，生活非常窘迫，时而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那个时候，母亲在区公所当炊事员，专职煮饭，有时火烧猛了留有锅巴，母亲将柴火灶烧熟的米饭盛起，用锅铲子就着锅底焦黄的锅巴取下，回家后倒进浓酽的米汤搅碎再用柴火烧成稀饭，吃进嘴里，脆软相宜，连吃带喝，满口生香。第一次品尝锅巴粥的我则捧着饭碗高兴得直跺脚，烫得直呵气也不肯撒手，末了连碗底都舔个溜光…… 打此，也就认定锅巴粥应该是天下最便宜的美食，至今都没忘掉！ 　走在大街上，总想能撞见几个儿时的玩伴，然后聚在一起，喝杯茶，呷点小酒，聊聊童年的趣事。可时不济运，怎也未遇见如愿。忽然间，我感觉到老了，机会已灰飞烟灭不再来。发小哟，都哪儿去了？！ 我老了，但我感到幸运。有人少年夭折，有人壮年早逝，有人倒在老年门坎上，没能活到退休，走过完整的人生路和享受上苍赐予的天寿。经寒暑春秋，幸运眷顾了我。我感恩，我知足。 我老了，而我感到了自由。从此不再求升迁，不再需职称，抛弃了奢望，减少了欲求，告别职场，卸下了工作。一切行动自己作主，拥有支配自己时间的自由，来来去去无约束，洒洒脱脱为自个活。 我老了，我感到快乐。没有了少年成长的烦恼，没有了青年求学的艰辛，没有了壮年工作的压力，没有了繁杂人事关系的纷扰。可以去高山看日出，可以去海边观波涛，可以去名山寻大川，可以到音乐厅去跳舞去飚歌，会友聚餐续旧谊，轻轻松松乐逍遥。 我老了，我终于感到彻悟。再无少年的懵懂，再无年青的气盛，阅尽世上烦琐事，体察人间冷暖情，是非曲直心有悟，不再盲从与误信，往事如烟随风去，沧桑变换不觉惊，气定神闲观世象，心静如水无波澜。 我老了，我感到坦然。人生是个自然过程，生自然，老自然，死亦自然。自然过程随自然，心无悲凉坦坦然。 我老了，但今天仍是我人生中最年轻的一天。抓住今天，活好当下，活得健康，活得快乐，活出质量，活出精彩，优雅地慢慢老去，直至不期而遇的某一天，黄泉路上，与死神相遇，融入自然，回归泥土，一路向西。 地震，台风，冰冻，洪水 …… 地球这一哆嗦就是让你明白了，生活就要简单。想谁，打电话！想谁，就约！喜欢，就买！困了，就睡！想去哪，玩去！不必活在别人嘴里。世间，真的没有来日方长！只需把记忆、牵念留在心间。 吾非狭隘不合群， 仅虑人情未必真。 静坐窗边审世故， 伫立庭前观浮云。 随缘自在心安得， 不与旁人争输赢。 人间纷扰皆如梦， 独自逍遥守清贫。